睿亲王先找了舒卿哲。他认为求亲是一件大事,况且他提出的时机太过紧凑贸然,需要先找一个帮手同盟。
秦大福本来要去找冯元伦汇合,睿亲王怕到时候再掺和进去这老太监,事情变得更麻烦,便找托辞把他留在睿亲王府,并且严重警告府中下人,万不能让老太监和嘉平公主相见,甚至连公主在这儿的消息也不可以说。
彼时舒卿哲陪父亲接见钦差大臣冯元伦,谈得很不投机,脸色有些阴沉难看。年轻人城府不够深,他父亲怕他当场忍不住,一下子把话说僵了,便找个借口把舒卿哲打发到外头。
想起临走前冯元伦那老狐狸般得意洋洋的笑容,舒卿哲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周围仆从见他气场不对,都比平时更加小心。舒卿哲也没走远,一直在正厅附近的回廊处溜达。忽然听下人说睿亲王来访,立马先把心事放到一边,亲自出去迎接。
穿花拂柳,脚步生风,不多一会儿便见着笑吟吟的睿亲王。两人多年的交情,早已经混得很熟。见面也不多客套,略寒暄了几句,睿亲王便随他一起走进舒府。
舒卿哲对睿亲王藏不住话,且睿亲王也是最清楚这件事情的人。论起来他家老二实属于无妄之灾,平白断了腿,受了折磨,还成为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舒卿哲再大度也难免替弟弟鸣不平,更何况他平日还是个最为护短的脾气。一路走着便一路抱怨道:“这钦差大人是不是和夏家有什么牵扯关系?说着话儿总有意无意偏向司徒云,尤其是听说司徒云死了以后,话语态度更加严厉,把我们家老二当罪魁祸首似的。爹怕我和他吵起来,先把我赶了出来,但我见爹的神情也很生气。”
睿亲王唔了一声道:“你没猜错,冯元伦是夏老侯爷的门生,夏家对他恩情不浅,他对夏家也算是忠心耿耿。”
舒卿哲脚步一顿,呼吸一滞,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如此说来,他们蛇鼠一窝,我家老二岂不是快要倒霉?”
睿亲王见他担忧气愤,便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本王既在此,岂容他胡来?卿遵既然没做过那些事,本王自然不会让他替人顶罪,白担了那恶名。”
他声音不大,语气间却充满了自信与力量。舒卿哲和他相处多年,岂不知道他的脾气,最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听了这话以后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焦躁情绪都被安抚了下去,不由得深深看了睿亲王片刻,叹道:“真多亏了有殿下!跟着殿下就是痛快!”
睿亲王笑一笑,没说话。
路边映着日头,是波光粼粼的一片小湖。水边土地湿润,堤岸镶着一圈鹅卵石,沿着水边又种着不少斜柳。夏日炎炎,枝叶茂盛,翠绿飘扬,一些细长的柳枝甚至垂落下来,浸在水里。
睿亲王扶着一株柳树,忽然停止了脚步,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片湖。
舒卿哲察觉到他的动作,有点儿奇怪,不由得也停下来,转身走到他身边。
睿亲王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舒卿哲,告诉你一件消息。本王也不知你听了是忧是喜。”
舒卿哲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心想该不是老二又出了什么倒霉事,还未开口,只听见睿亲王淡淡道:“本王听皇上身边的秦公公说,魏国使臣给皇上上了折子,魏国恒王江璟想要求娶你妹妹静君。”
说完以后,他便转过头去,目光灼灼,不动声色看着舒卿哲。
舒卿哲乍一听到这消息,先是化身石像,接着表情就裂开了,忽然一脚踹向旁边的柳树!那棵五十余年的老柳剧烈地摇晃一下,大半枝子垂入水中,湖面荡起一片涟漪。再看这一脚可够狠,粗粗的树干上明显断裂三分!
舒卿哲脸色铁青,怒不可遏:“这花心萝卜竟还敢惦记静君!早知道如此,本将军在京城里就该暗中下手阉了他!”
骂完,又瞪着眼睛问睿亲王:“皇上可没有答应吧?”
见他生气,睿亲王放下一半的心,嘴角也微微翘了一下:“没,因为云州的事儿暂时把折子留中了,不过等过些日子,事情平息了,此事也不会拖延太久,定要重新再议。”
舒卿哲心里乱极了,漆黑的眼珠转过来转过去,咬牙道:“不行,我可不能让妹妹嫁给那混蛋!不止他人品靠不住,那魏都又远离云州,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两国交往一向利益纠葛瞬息万变,静君去了那里岂不是成了和亲?以后再难见家人一面不说,万一两国纷争就会沦落为人质!”
“我怎么能让妹妹受这种苦,看来一定要在皇命出来之前,先给妹妹找定一个夫婿!”
睿亲王抿唇微微笑道:“你以前不是也曾托本王为静君挑选夫婿么?”
“现在倒正好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谁?!”
“我!”
舒卿哲听了这句话,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憋红了俊脸,却一句话说不出。就算千道雷劈在他头上,也不能使他像这样震惊!看睿亲王简直像是白天看到了鬼。
睿亲王长身玉立,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