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他走时没说晚上请自己吃饭,文光斗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层。自己又回到办公室,仔细回味着刚才的细节,文光斗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多年没有了,这种感觉,他仔细想想,嗯,就好象他被置于放大镜之下,被人围观一样。
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对,好象自己刚才的谈话是被邓俊朋引导着走的,对他的印象也慢慢被引导到正面上,他肯定早知道大伯的这层关系,而最后才讲,好象也是设计好的,刚才的谈话尽在人家掌握之中啊。
他倒不可能有心设计谈话的顺序,但这份农民式发自天性的狡黠和后天磨练过的世故,让他不禁重新审视这些乡镇老板。
第二天一上班,邓俊朋就把预算送了过来,文光斗没有坐在大办公室,特意在小办公室端坐,却不似昨天般热情,他板着脸,“先放在这里吧。”
邓俊朋见他晴转多云,摸不清里面的门道,试探道,“文主任,你过过目?”
文光斗道,“不急。”
邓俊朋见他与昨日判若两人,只好讪讪地告辞,走出门去。
见他出门,文光斗急忙拿起预算看了一下,他是学中文的,本身对建筑不了解,高中时见到数学题他最头疼,他索性拿起来去找张世勇。
从张世勇办公室出来,张世勇答应找人给他补习一下装修知识,取笑道,“这点小事还用你这个主任亲自操心?让领导定下直接干就是了。”
文光斗笑着说道,“学点东西又累不着,我不能让人把我卖了,我还给人数钱。”他的目的很明确,干一行爱一行,做一项工作就成为这项工作的行家里手。
刚在大办公室里坐下,陈贵财拿了一个铁筒过来,笑着说,“尝尝这正山小种,味道怎么样?”
陈贵财知道文光斗愿意喝茶,办公室里也只有两人喜欢喝茶,因此常在一块交流,有了好茶也互通有无。
文光斗打开铁筒,见茶叶条索肥实,色泽乌润,确是正山小种,“好,有口福了,玉涛,要不要来点?”
朱玉涛凑过来,“跟着尝尝,这茶挺贵吧?”
文光斗开起玩笑,“说钱,俗了不是?再好的茶叶也买不了陈老这份心意。”他要让办公室的氛围轻松愉快,暮气沉沉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因此他主动带头经常开玩笑,活跃气氛。
几个人正在吃茶,张平、程英杰也都加入进来,大家虽然都不懂茶,但茶只是个引子,一会话题就天南海北了。
一边说话,文光斗的眼睛一边注视着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底,有时,他很佩服样板戏里的台词,“来得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他感觉这此话真是千锤百炼得来,用在办公室工作上也不为过。
一辆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车漆乌黑铮亮,他的目光随着车子停下,只见孙伟和一个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心里虽然起腻,但还要开口笑,只能不思量了,他放下茶杯,迎出门去,“孙所,你好。”他老远伸出手来。
孙伟见迎出来的的文光斗脸上笑意盈盈,心里竟有些“感动”,初到一个陌生地方,“举目无亲”,与他毕竟是“老相识”,他也笑着说道,“文主任,你好。”两人的手“亲密无间”地所握在一块。
文光斗的目光又转向旁边的中年人,孙伟赶紧介绍道,“这是李局长,今天送我过来报到。”
文光斗笑着问好,自我介绍道,“办公室,文光斗。”
李局长对王强的事自然不陌生,对传言也了解,见眼前这个小伙子黑西装白衬衣,一幅精明干练的样子,心里暗叹,这可是个在地上打十个滚身上都不沾一点泥的主儿,难怪。
他伸出手来,文光斗也伸手与他握了握,“张局昨天就安排了,正在办公室等您呢。”他作了个请的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