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于润儿伸手要接过温度计的时候,文光斗犹豫了一下,又把温度计快速拿到眼前看了一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他一跳,温度表上显示到了四十二度。
他赶忙转头朝东间看了看,发现小姑正用热水反复在冲洗一个茶杯,他忙把温度计用力甩了甩,三十九度一,再甩,三十七度九,这时他眼睛余光注意到小姑已经开始倒水,忙把温度表递给于润儿。
小姑倒完水回来,把水杯递给于润儿,笑着说,“润儿,喝点水吧,感冒了就要多喝水。”
于润儿小眉头一皱,“我不用这个杯子,我自己有杯子。”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而且还是小屁孩的屁股,文光斗觉着都替她小姑尴尬,可是小姑却好象没事人一样,“你的杯子在那,小祖宗,小姑用你的杯子去倒还不行吗?”
于润儿板着小脸,“就在箱子里,等会儿我自己拿。”她小姑笑笑,“这孩子。”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从外面走进来的于奶奶手里的煤盆,开始往炉子里添煤。
文光斗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大家都宠着于润儿,这也难怪,父亲走得早,爷爷奶奶肯定把对亡子的感情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恐怕屈指可数,再加上市领导、镇领导都高看她妈妈,家里跟着衣谨沾光,爷爷、奶奶、小姑恐怕把对衣谨的感激也投放到了她身上。
不过,这个孩子的脾气真是不怎么好,文光斗看了看“老老实实”量体温的于润儿,他又看了看满脸皱纹蹲在于润儿旁边吁寒问暖的于奶奶,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心酸,这个家庭呀!
他又走到正间,王玉堂正说着,“龙城是要比临阳冷,气温能低七八度吧?”
衣谨笑笑,看了看于润儿,“那也不能刚到家就头疼?”她明显不相信于润儿。
小姑这时对于润儿说道,“把温度表拿出来吧?”她笑着说,脸上有些讥诮的意思,恐怕她也知道这个小侄女的秉性。
于润儿“乖乖”地把温度表递给小姑,小姑一看马上担心地说道,“润儿还真发烧了,三十七度九!”
东间里还与季允祥说话的衣谨马上站起来,脸上充满了关切,她走过来接过温度表看了看,用手摸了摸于润儿的额头,又用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却不再说话。
文光斗对季允祥说道,“农村太冷了,感冒了不如到宾馆去住。”谭俊杰看了看他,刚才的一切他尽收眼底。
于老头的大嗓门又在屋里响起,“过年那能住外面,让人笑话嘛,你到卫生所拿点药,回来让润儿吃了,我把炕烧热了,发发汗就好了。”他对于奶奶说道。
事关家事,季允祥、王玉堂都不好开口,衣谨也沉默不语。
文光斗看看衣谨紧握着于润儿的手,满脸关切尽在指间,他一咬牙大声说,“现在温度低,晚上会烧得更厉害,出了一身汗再受凉,不是重感了吗?不在于在那里住,感冒好了再回家住嘛。”声音有些大,季允祥不由得看了看他。
他看看于润儿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正在看着他,就摸了一下鼻子,于润儿马上蔫头蔫脑,带着哭腔叫一声,“爷爷!”
于老头脸上一动,于奶奶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小姑也恨恨地瞪着于老头,喊了一声,“爹!”
文光斗看看衣谨,又看了看季允祥,他的任务就是去接衣谨,把行李拿进来他就应出去等着,他已经说了两句了,再说恐怕季允祥怪他不知轻重,但他看于老头还在犹豫,心一横继续说道,“季书记,白天让衣处长在家里,吃完饭晚上到宾馆去睡,于润儿烧得温度不高,说不定一晚上就好了呢?”
季允祥站起来,“白天在家过年,晚上睡着了,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在那睡不都一样吗?老于?”
王玉堂也跟着说道,“你怎么这么死性呢?转不过这根筋来?要不到我家住?”农村人可能不知道县委书记,但村支部书记却都认得,也都知道这个书记的份量。
于老头看看于润儿,最终改了口,“我就是想让她娘俩多在家里待会,润儿这感冒了,到宾馆住也能少遭罪,就是过年了没有车,这怎么来回啊?”这是一个传统的老人,对孙女也充满了感情,文光斗马上理解了他的想法。
季允祥笑道,“这好办,我让小程每天把衣处长送回来,白天让你好好伺候伺候孙女,吃了晚饭再把她们接回去。”
衣谨慌忙道,“这那行,程师傅也要过年。”
季允祥笑道,“小程家就住市里,不麻烦,好,这这么定了,玉堂,明年,你给于大爷家装套土暖气,现在都上冻了不能装了,明年提早下手。”王玉堂赶忙答应下来。
季允祥又笑着跟衣谨告辞,“那,衣处长,晚上我让小程联系您,你们一家刚团聚,我们就不打扰了。”
衣谨一脸谦意,“季书记,那麻烦您了,这个春节得辛苦程师傅了。”
一行人把季允祥送到门口,季允祥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脸来,“小程就先让他在这盯着,一会你不是还要上坟吗?路不好走,让他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