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站是两间屋子打通的,里面放着三张桌子,最西面的档案柜还是木制的,上面竟印着“南河乡革委会”的字样。
刘学秋坐在最里面靠档案柜的办公桌,看到文光斗,打了声招呼,“小文来了,有什么指示?”却没有站起来。
文光斗走到刘学秋面前,说,“昨晚打击非法盗采河砂行动,刘站长指挥得好,我过来学习学习,看能不能写篇报道。”
刘学秋一指对面的椅子说,“坐,坐,有什么好写的?我们干好事从不留姓名。呵,本来今天我要到包片村去一趟,那就等会再去。”
文光斗知道他是愿意的,就说道,“刘站长,您能说说吗?”
刘学秋呵呵一笑,“你让我从那里讲呢?南河水流量大,河段长,出砂多。这几年,许多不法分子就盯上这条河了,打起了非法采砂的主意。市里水利局也不管,全凭我们乡镇自己解决。前面我们已经组织过几次行动,也收到一些效果,白天他们是不敢采了,就是晚上利用我们休息时间采砂。”
文光斗问,“无利不起早,里面很有赚头吧?”
刘学秋看了他一眼,说道,“赚头大着呢。这几年,龙城及周边县市房地产、建筑业发展很快,导致砂子供不应求,以前一方20元,现在涨到70元,看行情还要往上涨。他们一台设备从晚上抽到天亮,能抽大约600立方的砂,按照现在70元的价格,一晚上就是4万多元,这是暴利啊,他们采的不是砂子,是黄金!就是被查住了,卖一车砂就可以把损失补回来,而他们非法把砂采走,河道堤坝就要受损失,拉砂的大车把公路也轧坏了,这真是肥了自己损了政府。”刘学秋越说越气愤。
这些都是课本上没有的,是活生生的社会经验,在鲜活的事例面前,文光斗感到深深震撼,这也让他在以后的工作中,注意到要向内行请教,向老同志们多请教,他们的经验用钱是买不到的。“刘站长,昨天晚上我们这一组实地看了,没有看到偷砂的,这就是成果,以后我们还有什么措施吗?”
“以后,谁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听说前天处理抬棺上访是你给张书记出的主意?”刘学秋有些轻蔑,话语也有些不中听。
文光斗毫不计较,“我能有什么主意,我学习还学不过来呢?不过,我们大张旗鼓地布置下去,肯定近期不会再有盗采行为,领导那里也能说得过去。”他看了一眼刘学秋,刘学秋恰巧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都把目光移开了。“现在的偷砂得用设备加上几十米多的管子从水里面抽砂,再用车拉走,这车是关键,能把车查住,偷砂的设备和偷砂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顿了一顿,感觉对别人讲话时,脑子转得特别快,也很清晰。
刘学秋扔过一支烟来,“怎么查车?河段那么长,交叉路口那么多?”他的眼光一下子亮了。
“怎么查车?对,过了这个风头,偷砂的以为又安全了,他们思想麻痹就会走大道,我们秘密召集人手,就在大道上堵截,人、砂、车这些能移动的全部扣下,那些不能移动的设备没有车也拉不走,看他们怎么办?”文光斗的思路彻底贯穿,他很兴奋。
刘学秋看着他,手里的烟也忘了抽,不知觉烧到了手指,他疼得一哆嗦,说道,“但愿他们这么听话,行,我得下村了,具体情况让小李拿些文件给你。”
回到办公室,文光斗仍有些兴奋,察颜观色的本领他还是有的,从刘学秋的表情看,他感觉自己的思路与他的思路是吻合的,或者他可能采用自己的思路。
通讯不难,一会功夫就写完了,他看了看,感觉挺满意,便起身走到邓志高面前说,“邓哥,麻烦您给看看?”
邓志高抬起头,“光斗真是个快枪手,写东西速度蛮快的嘛!”他接过稿子,认真看了起来,在前面写上了通讯员三个字,后在则加上了谭俊杰和文光斗的名字,“电脑在谭主任办公室,你先给他看一下吧。”
文光斗反应很快,“谢谢邓哥指点。”他的目光中充满感激,邓志高笑笑说,“快去吧。”
谭俊杰正在办公室打电话,看到文光斗拿着稿子走进来,边打电话边接过稿子,等他电话打完,稿子也已经基本看完。“稿子写得不错,不愧是中文系出来的。你先打出来,往《云海日报》等报纸投一下,市委办有《龙城动态》,政府办有《政情通讯》,我们也投一下。”
文光斗本来想他能对署名客气一下,没想到连提也没提。他坐在大头电脑前,开始打字。
谭俊杰站在后面看了一会说,“光斗用的是五笔吧,我们一般都是用拼音,五笔打字就是快。办公室一台电脑不够用,我们得跟领导反映反映,争取再上两台,到时你们三个一人一台。还有件事,”见文光斗抬起头,他笑着说道,“光斗,卫生间是你打扫的吧?改天换地啊!卫生间从我进政府以来就没这么干净过,比我当年打扫得要好,老板从外面回来就到这里上卫生间,以前总批评我们,好了,现在,我可不用再挨批评了。”
文光斗敏锐地感觉到,虽然谭俊杰不谈署名的事,但他这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