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袭,坐公交车去酒店的途中,箫小杞的脑袋轻轻斜倚在车窗上,蹙着眉,车厢里印着好多的数学符号,什么π,∑之类的,箫小杞百无聊赖,用指甲抠着上面的符号。
卢卡在旁边坐立不安,抓头搔脑,他看了箫小杞一阵,突然特兴奋问道:“数学是起源于希腊的对吧?”
箫小杞还是死气沉沉地,点头,“对。”声音波澜不惊。
箫小杞的反应是怎么卢卡并不理会,他开始得意洋洋地背π是多少,“π是3。147,哼哼,我还记得。”
箫小杞看着他那得意劲,由衷地轻笑出声,说:“不对,是3。1415!”
卢卡瞪着眼,表示不相信,非要用手机查,结果还真是3。1415。
卢卡那目瞪口呆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箫小杞,她摇头晃脑,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小样和我争?我们读书的时候都是背到小数点后七位的好吗?”虽然她的数学曾经只到考11分。
卢卡郁闷咕哝道:“哎呀我不和你争了,你们中国人都是数学超人!”
“哈哈哈哈哈哈。3。1415926。”
箫小杞哈哈大笑起来,卢卡静静看着她,箫小杞只要一开心,眼睛就好像会发光,明亮温暖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微笑,于是他也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伸出手捏了一把消瘦了不少的箫小杞的脸颊,“萧要一直笑下去,最喜欢萧了。”
到了酒店,箫小杞犹豫着要不要给阿尔弗雷德打个电话,可是卢卡一直缠着她说话,就连她去洗澡,也一直在外面吵吵嚷嚷的,箫小杞根本没机会,只能作罢。
“萧……刚才在许家里,为什么不开门?那人叫你的名字,我听到,你认识那个人吗?”箫小杞在铺床,卢卡盘腿坐在地上,问道。
扯着被单的手顿了下,对卢卡,不想再撒谎了,“认识啊。”
“那为什么不开门?”
“因为开门了,我就要跟他走了。”
心口猝然一颤,卢卡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正对面的人,她对他笑了一下,转身拂开被风吹起的纱帘,把窗户关上,自顾自说:“好了,卢卡,很晚了睡吧。”
清晨七点,闹钟“嘀嘀嘀”地响个不停,箫小杞从被窝伸出手摸索着按下,她用掌根扶着额头坐起来,白色的被褥滑到腹部,她感到有点疲惫了。
长期的居无定所,一个地方住几个月就要离开,箫小杞从北半球蹦到南半球,从东半球晃到西半球,春夏秋冬胡乱出牌,时差,不同的风俗习惯和饮食习惯,还有夜班车或红眼航班,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中折腾却是出人意料地强健,箫小杞在这一年半里很少生病,即使偶尔感冒,发烧,拉肚子也不过吞几粒药丸然后睡一觉便没事了,但今天,身体好像已经不堪负荷了。
可是不行,她今天有太多的事要忙了,约了托马斯夫妇,这学期快结束了,要在假期之前尽快确定卢卡的学籍问题,还要去医务室开昨天的假条,去向昨天缺课的几位教授解释,欠下的论文也要补上,小组的设计只剩她那一部分没完成,大卫如今在亚特兰大,也不能不管,也是时候要和约翰谈一谈了,不能任由他对卢卡为所欲为,还有11点要去送阿尔弗雷德,太多太多的事了,今天不能倒下。
闭眼伏在膝上一阵,箫小杞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她推了还窝在被窝的卢卡一下,“你不去英语角了?”
卢卡翻了个身,“英语角,那是什么地方?”
箫小杞穿衣服的手停了,“许奕不是说昨天带过你去的吗?”
“我没听说过那地方。”他耍赖道,用被子捂住脑袋,“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不行,你要去,忘记了吗?托马斯先生让你上大学的其中一个条件是你的英语水平一定要达到学校的要求。”箫小杞去拉他,可卢卡就是誓死不从。
箫小杞拉了卢卡一阵就气喘呼呼地放弃了,她瞪着床上和被子卷成一团的卢卡无可奈何,叹气,坐在床沿,拍拍那团东西,“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又不想去了?”
卢卡哼哼两声,就是不说话。
箫小杞只能缓下语气,温柔低声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啊?这我才能理解你嘛?如果你真心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对不对?”她现在越发觉得卢卡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卢卡听闻,掀开被子,绿色的眼珠子湿润,控诉说,“他们嘲笑我的口音,而且他们明明听得懂的,还装不懂,让我重复几次,然后就继续嘲笑我!”卢卡的英语带有浓重的意大利卷舌腔,还包括一些常见的语法错误。
“没事的。”箫小杞安慰他说,“每个母语不是英语的人一开始的英语都不会地道,我以前连世界这个词都发不好,你的英语比以前的我好多了,我以前一到十二月都不会说。”据说安慰别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更悲催的自己为例。
卢卡猛地坐起来,捶了枕头一拳。
幸亏枕头不是鸭绒的,不然现在铁定漫天飞鹅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