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芜端坐在菱花镜前,身着层层叠叠厚重精贵的嫁衣。她的脸上仅施了薄薄一层的脂粉,面色看起来较前一天要稍微好些。
凤音推门而入,低头间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随即,她抬起头,面上笑得仍是如往常一般的张扬。她朝昔芜走过去,抬手接过喜娘手中的乌篦,看着镜子中映照出的昔芜的脸,挑着嘴角一笑:“你看,我又给你梳了一次头,待到我成亲那天,你也得给我梳。”
昔芜淡淡一笑:“现在就想着要成亲?可是桑青同你说了些什么?”
凤音哼了一声,有些赧然,脸上难得泛出两团红晕。凤音有些别扭地说道:“老娘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成亲也不过分吧!”
昔芜被她难得羞赧的模样逗笑,抿唇摇头,浅笑道:“不过分。”
凤音哼了一声,不理她,低下头来继续给她梳头。还是这间屋子,还是眼前这个人,而这个人嫁的也依旧是那么一个人。凤音觉得,仿佛这一千多年,兜兜转转这二人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真的,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吗?凤音没有问昔芜这个问题,却在心底这样问自己道。
昔芜至始至终,都只是淡漠地看着镜中那个描了红妆的自己。她以为依仗着曾经的感情,抛却那些羁绊,自己可以高高兴兴地嫁给那个人,就如同凡间所有待嫁的新娘子一样。可是她不能,她已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夙倾涯,不要去想他。今日礼成,她与他之间就再无任何关系。也许,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他贵为真神,日后一定能遇到一个能与他比肩,共赏云卷云舒的女子。
是只……
当昔芜抬手捻起胭脂点上唇畔的时候,她不自主地想起了夙倾涯给她的那个吻。
他吻了她,柔软唇温柔,炽热。最后他缓缓松开对她的桎梏,一双凤眸,星辰暗淡地凝视着她。最后他说:“昔芜,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改变主意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改变什么?
昔芜淡淡的笑了,看着凤音替她绾好头发,簪上一支又一支做功精致的钗子。
“主子。”紫荆推门走过来,屈身行礼,像是有事禀告。
昔芜看向她,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紫荆垂头道:“九重天上来了个仙侍,说有贺礼要亲手交给主子。”
凤音放下手中的梳子,抬手替昔芜正了正凤冠:“九重天上的仙侍?莫不是莲生?”
紫荆微抬头,面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昔芜又望向凤音道:“不是莲生姐姐,是那日来过的那个人。”
这句话说出来,凤音便知道这丫头的脸色为何有些为难了。凤音斜眼,嗤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敢来?你让她打哪儿来的给老娘滚回哪去!不见!”
紫荆点头,又转头看向昔芜。
昔芜沉思了一会,抬头对她说道:“你让她进来吧。”
“阿璟!”
昔芜摇了摇头,示意凤音安心。”我只是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话能对我说。”
柳丝若在紫荆的带领下,移着莲步走到昔芜身后,她乖巧地冲她二人行礼:“见过神女,见过凤君。”
凤音轻嗤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巫人一族的脸皮,都同你这般厚实?”
柳丝若没有凤音想象中的坏了脸色,而是恭敬地冲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屈身对昔芜道:“昔年丝若一人随太子殿下来到这九重天,除却太子殿下便只有神女对丝若好,百般照拂。即便丝若是真心喜欢太子殿下,也知道只有神女才是有资格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人。上次,是丝若不懂事。”
“我看你这回也不懂事。”凤音转身提昔芜昔芜挑选耳饰,余了个背影。”你要是真懂事,就不会再腆着个脸来浅色涧了。”
柳丝若不语,只是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将手里的东西呈给昔芜。
昔芜淡看她一眼:“这是什么?”
凤音怪里怪气地插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毒药?”
昔芜颔首,低眉顺目。她道:“墨先生那里的东西,丝若全身家当,也只能买来这些了。”
昔芜听到凤音哼了一声,她垂眸去看柳丝若,她看起来规规矩矩是来示好赔罪。可当她说出,那东西是出自墨先生那里的时候,她便猜到,她给她送的到底是什么。墨先生那里,用来买卖的也不过就是那三种酒。
昔芜示意紫荆接过,便不再有任何表情,阖眸任由凤音替她描眉,淡淡说了一句:“你走吧。”
柳丝若嗯了一声,又从她做了个礼,这才起身出去。
凤音好心提醒:“这种人,你又何必见她?”
昔芜不答。
柳丝若给她的东西,她闻着味道便知道了,是凤音曾经给过她的前尘如梦。柳丝若在她与流渊成亲这一日,送这个给她,她想的是什么,委实不难猜。
成千上万只金鸾搭成桥,一路从浅色涧飞到九重天,加上有凤君开路,场面十分浩大。
昔芜坐在鸾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