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如浪滚动,波涛裂耳,一声惊雷震碎了涟漪仅存的侥幸,她吓得跌倒在地,溅起泥泞污了满身,湿透了的衣衫经不住刺骨寒风,涟漪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但上天似乎觉得惩罚还不够,又是一道破天的惊雷劈打而下,发泄着无尽怒意。
这样的场景,又让涟漪记起了前世被天雷劈打的疼痛,她不由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双手抱膝,头也深埋臂弯,却还是抵挡住长驱直入的回忆与寒冷。
似有无数把刀在自己的肌肤上割划,又似被大火烧油煎燎着,涟漪觉得从头皮到脚趾都充满了痛苦,恨不得即刻死了,她忍不住放声尖叫,以此转移注意力忽视痛苦。
梁子尘不忍听,推着轮椅想要出门拉起涟漪,陛犴却挡在门口,背对着他面朝涟漪说:“涟漪,究竟是被天雷劈打疼,还是被抽仙骨疼?”
看着越来越痛苦的涟漪,梁子尘拽着陛犴的手臂,逼迫他转身看着自己,怒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陛犴掰开梁子尘的手说:“你别管。”
梁子尘怒瞪双眼,陛犴便捂住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说,修竹可以随意改变你们撼动不了的命运,所以,我想试试,我能不能改修竹的命。”
“他的命是怎样的?”梁子尘用力掰开自己眼上的手,“与涟漪有关对吗?”
陛犴不回答,转头继续对涟漪说:“修竹为了给你塑妖身,取了自己的一对肋骨,这种痛,你肯定懂。”
疼到虚脱的涟漪缓缓挣开双眼,迷离的看向陛犴,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连自己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努力的活着,都已经开始茫然。
“修竹还为了你,险些要杀了妖皇,你说,若你是妖皇,你会怎么做。”
涟漪还是毫无反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陛犴知道已经足够,便说:“涟漪,你是聪明人,我不多废话了,你自己好好想吧。”
梁子尘还未反应过来时,陛犴便消失不见,乌云也渐渐被阳光拨散,天气晴朗了起来,梁子尘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摇着轮椅艰难的出了寺庙来到涟漪身边,见涟漪全身湿透眼神呆滞,梁子尘忍不住又暗骂陛犴一声,然后对涟漪伸手说:“起来吧。”
涟漪还是呆呆的,梁子尘便弯腰抓住涟漪的手臂,把她扯起坐在地上,再说:“涟漪,你已经为陈国百姓牺牲过一次了,不欠他们。”
感受着梁子尘手里传来的温度,涟漪渐渐恢复了神智,双眼不再空洞,她轻轻收回自己的手,拨开脸颊上湿漉的长发,淡笑说:“那年那场洪灾,说不定就是因我的原因,所以当我离开后,陈国再无天灾。”
“那只是你的猜测。”梁子尘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涟漪身上,“今日之事,你我就当不知道。”
“我也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涟漪以手撑地缓慢站起身,“心安理得的看着百姓被天灾折磨,理所当然接受修竹为我做的一切。”
“也没什么不可,自保就已经很难,你还妄想救他人?”梁子尘坐在轮椅上仰视站起身的涟漪,此刻的她极为狼狈,发髻早已凌乱,发丝上也有淤泥,但身子还是笔直的站着,似乎怎样都压不弯她的背脊与骄傲。
涟漪摇头,拆了发髻,任由长发胡乱披散,然后裹紧了梁子尘的披风说:“我回宫了,谢谢你,又帮了我一回。”
“你……”梁子尘欲再劝涟漪,但最后还是咽回腹中,看着涟漪踽踽独行的背影离开。
守在庙外的宫人见涟漪公主这般狼狈的回来都惊的目瞪口呆,含英反应最快,收敛惊讶骂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拿干净衣裳给公主换上!”
扶着涟漪上马车,含英立刻认出涟漪身上披着的是男子的披风,心中忧虑便没忍住,问道:“公主,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涟漪坐好,解开披风系带,淡淡道:“记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神情有些恍惚便栽倒在水塘里,多亏安乐侯的搭救,不然我可要冻病了。”
“啊!”含英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握紧涟漪的手说,“公主你可要万千小心!”
涟漪用冒着冷汗的手捏了捏含英的手,笑道:“没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都怪我!”含英懊恼说,“下回任凭公主说什么,我都不会离你半步了!”
涟漪依旧笑着说:“怪我才对,我再也不想一个人静静了。”
含英嘟着嘴重重点头,涟漪便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含英这才松了眉头,为涟漪打理湿漉漉的长发,很快干净的衣服便送了过来,涟漪换上之后,含英又塞了一个袖炉给涟漪,问:“公主还冷吗?”
涟漪摇头,忽然记起了什么,问:“含英,如意如今还在宫里对吗?”
“在。”含英笑着说,“一点想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呢。”
涟漪想了想又说:“我想要去修竹哪儿一阵子,你不必担心。”
含英一边叠涟漪换下的衣衫,一边回答:“公主在修竹公子身边,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还有,你着人去办,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