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沉默,炭火发出的哔啵声也听的清清楚楚,容璧觉得十分燥热,心中那抹狂热似乎燎原而起,他俯视躺在床上的容与,尽力压制心内狂躁的不羁。
这个样子的叔叔,像是容与,又不似容与,因为容与是不会如此洒脱,可容与也是有可能为了情做出这种事情的。
容璧强迫自己不去妄想,问:“叔叔,你说的每句话,容璧都记得,你告诉我,容家世世代代忠心不二,你教导我,作为容府男儿,要时时谨记维护容府荣誉,忠心辅佐皇帝,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是啊,我是这样教导你的,可是,如今容府败了,你不必再戴上容府这样沉重的枷锁,不必顾忌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好吗?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是最最厌恶容府给你的束缚的,如今,解开了,你自由了,去做你想做的吧。”
容与说的风轻云淡,满面的笑容让容璧受到蛊惑,是啊,容府已经败了,他没有桎梏了,他何须再强压下真实的自己?曾经的自己是那样自在不羁!哪里会像这样因为处处顾忌而狼狈不堪!
最深沉的渴望如燎原之势快速烧毁容璧的神智,他要涟漪,他只要涟漪就好了!
容璧眼睛充血,成全自己的私心吧,再不顾忌什么天下大义,再不顾忌,天下大义……
最后神智快要隐没时,赤潋失望的脸立刻浮现,然后是容钰和墨契摇头叹息的样子,还有父亲容寂怒其不争的神情,容璧立刻清醒,他在想什么!
容璧立刻争辩说:“叔叔,不可能了,人,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我若抛下一切和涟漪走了,涟漪也一定会很失望,失望我放弃了陈国百姓,撇下一大堆烂摊子给皇上。”
容璧大声地分辨,似乎也是为了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抛弃涟漪才是最好的办法。
容与静静的听容璧否定,末了,只说了一句:“苍生难渡,不如渡己。”然后就闭上眼不再理容璧了。
“苍生难渡,不如渡己。”容璧在口中咀嚼此话,然后说,“渡人容易,渡己难。”
容璧说完便离开,独自来到皇宫藏书阁,他还记得,他曾和涟漪一起在这藏书阁阁顶看星辰,原本还想同涟漪看日出,谁知涟漪睡的沉沉,他便没有唤醒她,而是一人观赏那震撼人心的日出。
后来经历墨府之变,他搂着涟漪在京城郊外一同看日出,那时他说:“阿涟,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着,要陪心上人一起看朝阳,一同观赏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与天地相比,我们确实太渺小了,我便会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这辈子,只怕没机会再和涟漪一同看日落日出了……
容璧坐到天窗下,然后举起自己白皙修长的手,看着那干净的指节发呆,很小的时候,他便会想,命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当初一心以为只要有能力,人定能胜天,可如今,他才明白,人的渺小。
“容璧。”赤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容璧转头看向赤潋,赤潋面无血色,一看便是大病初愈,他缓缓向容璧走来,然后坐在容璧身边说:“我都知道了。”
“你怪我吗?”容璧问。
“我明白你走之前问我的问题了,如今的回答依旧,不怪你,怪我自己。”
赤潋抓着容璧的手,颤声说:“怪我自己,无能为力保护阿涟,也无能为力做出决定,偏偏要你亲口放弃阿涟。”
藏书阁内寂静无声,绫罗在空中交缠,终年遗忘在尘封角落的书籍,记录了多少错过?
容璧沉默,赤潋继续说:“容璧,我会与涟漪说,是我做的决定。”
“不必。”容璧摇头说,“若是你,阿涟只怕更伤心,何况,此刻你也不好受。”
赤潋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窗外的星辰,道:“最委屈的是阿涟。”
容璧突然觉得心口绞痛,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赤潋扶着容璧问:“你受伤了?”
容璧捂着胸口面目狰狞,赤潋刚想喊人时,容璧却摆手,虚弱的说:“我并未受伤。”
“那你怎么突然这样?”赤潋不放心,掀开容璧的衣襟查看,只见容璧心口只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伤疤,赤潋不记得容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逼问,“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心绞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容璧已经安然无恙,他坐正说:“两年前护送涟漪第一次离京的时候,为保护阿涟中的箭伤。”
“与脸上这道十字伤疤一起伤的吗?”赤潋视线落在容璧的脸颊,看着那白璧微瑕的伤痕,无声叹息。
容璧点头,拍拍赤潋的肩膀,问:“陪我喝酒吗?”
“好。”赤潋说完,便有宫女急匆匆跑进来说:“皇上,公主回京了!”
容璧和赤潋相视一眼,赤潋率先说:“我去见阿涟,朕命令你留在这里。”
容璧也不知怎么面对涟漪,一时心乱如麻,低头说:“臣遵旨。”
赤潋快步向宫外走去,边走边问:“公主现在在何处?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