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的话说的忠恳,顾云轩除了点头微笑以外,也不想再和弟子做过多的客套。马上就进入了技术层面的打算:“有了这些大闸蟹,刚好就可以喝点酒助兴了。林翰,我还有一瓶十年藏五粮液,已经放了好久了,一会我拿出来咱们爷俩喝,趁着你师母不在家,咱们五粮液就大闸蟹……嘿嘿,这可是难得的幸福生活……”
林翰摆手道:“打住,打住!老师,您的身体情况摆在那,不但师母和我知道,您自己也清楚。医生再三叮嘱您不许饮酒的。想不到师母平时对您看管的那么严,您还是偷偷地藏着存酒……这一点上我可不能再和您站在同一个战壕里了,大闸蟹吃得,五粮液却喝不得。”
顾云轩老小孩似的噘起了嘴,很是不悦:“老太婆把我管的已经够严的了,好不容易今天遇见你来,本以为你还能急师傅之所急,想师父之所想,陪着我一块开开荤,没想到你这臭小子也是和你师母一伙的……”
林翰见他说的好玩,忍不住笑。想了想,眨着眼睛道:“老师,要不就只喝一点点,您看怎么样?”
顾云轩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一点点也行,只要能尝一滴酒味,我也心满意足了。再说了,吃螃蟹喝些白酒还是很必要的嘛,起码不会闹肚子。”
林翰笑道:“这个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些大闸蟹个个鲜活,新鲜着呢,喝不喝白酒都保证您吃完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别找借口啊,呵呵。”拿起网兜直奔厨房,准备烧水蒸蟹。
顾云轩得了林翰的许准,可以喝一点酒,表现的很是兴奋。一路跟进了厨房,陪着弟子闲聊。
林翰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转头问恩师道:“老师,今天来不见顾薇,跑哪里去了?”
顾云轩一听“顾薇”这个名字,一直开怀微笑的脸沉了下来,有些上愁,无精打采的道:“还不是老样子,地下室钻着呢,轻易不肯上来。这些天更加霸道,连吃饭都要你师母给她送下去,越来越不像话。”
林翰放下了手中的水盆,诧异道:“老师,顾薇她……她要一总是这个样子,您可得想点办法了。恕我说话直了些,她这样下去,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顾云轩愁容满面,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一个女孩子,就是喜欢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也不为过,起码还算没失了本份;她这样近乎痴狂的终日闷在实验室里,简直就快要学成傻子了……哎,将来叫我可怎么去地下见她的爹娘?”说罢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师徒二人对话里谈及的“顾薇”,是顾云轩的亲侄女,年龄只比林翰小了一岁,大学期间是他的下届。
顾薇的命运可以说很不幸,也可以说很幸运。
她的父母,也就是顾教授的亲弟弟和弟媳,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那一年顾薇才12岁。
面对突如其来失去双亲的巨大打击,小丫头当然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事实,相信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顾家这一代,只有顾云轩和兄弟哥俩,再无其他直系亲属。顾云轩心痛胞弟夫妻意外丧命之余,义不容辞地负担起了养育他们唯一的骨肉---顾薇的责任,办完兄弟的丧事,就把顾薇接到了自己的家中。
顾云轩和妻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子嗣。这样一来,顾薇的出现刚好填补了两口子心灵上的空虚和遗憾,把她几乎就当做了亲生闺女,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业上,都给与了她最大的关心呵护。久而久之,由于顾夫人一直没有生育,夫妻俩便更加把全部的希望和精神寄托在了顾薇身上。
从这一点说,在刚刚经历了最不幸的劫难以后,顾薇又迎来了一个温暖充实的新家,大伯大娘带给她无尽的关爱和包容,比之亲生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不知道是受到的刺激太过严重,还是失去父母的伤痛超出了人们的估量,顾薇从那个时候起,脾气秉性开始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变,一下子好像换了一个人。往日的灵动活泼,娇憨嬉笑再也轻易不能出现在她的身上,取而代之的就是沉默寡言,闷闷不乐。
顾云轩搞教育出身,当然能理解顾薇发生的变化。一个本应该是天真烂漫,倚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在这个年龄段早早骤逢人生里最最伤心断肠失去亲人之痛,搁谁谁也受不了。
成人念及丧父丧母的悲情,都忍不住落泪难捱,要沉寂调整好长一段时间,何况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顾云轩和夫人耐着性子,对小顾薇循循善诱,和风细雨的正面引导,加着一千个一万个小心,陪着她吃饭、学习直到睡觉,每天如此反复。
夫妻二人希望侄女在他们加倍的怜爱照顾下,尽快的早日走出骤失亲人的阴影,早一点甩掉包袱,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上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喘一口气,了却心中的一桩心愿了。
顾薇不能说没有一点改变,可以说基本上她还是适应下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悲痛在心里一点一点暗淡,能够正常的学习生活了。
但是后遗症也不能说没有,就是她的性格变得愈发的古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