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疏伝的手攥得极紧,之间扣着被褥,深深地留下了一道褶皱,他的指尖也微微泛青。他的一张俊颜此刻都埋在了冰冷的气息之中,从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开着一阵如雪般高远澄澈却凉意至极的感觉。他的眉眼里露出的是一种莫测之意,一双凤眸之中沉沉的,一片漆黑,又似是有着熠熠的滔天骇浪,想要将这个世间的一切全部淹没。
整个屋子里有些轻轻颤动之感,浓烈而深厚的仙力散得到处都是,几乎快要弥漫了夙宸殿的每一处,完全没有过去那个传闻中上仙君容的温文尔雅、淡然清美。
“我以为她该是要放弃了,可谁知却硬是要将你的魂魄从鬼门关再一次拉回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就是喜欢吊死在你一个人身上。原以为嫁了胥萧华她就会收心里,至少那魔尊虽然玩弄于天下,却视她若珍宝,必定不会亏待她。谁知到了最后,你的仙身和记忆全然恢复,而她还是落得个同样的下场。不知是幸……是灾。”白千机看着他这副模样,略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说道。他现在约莫也是知道了其实过去的君容是喜欢宿萧鸾的,也更是知道了现在的玉疏伝爱得宿离更深。
也不知玉疏伝挺进没听进,只是见他突然一手撑起了身子来,过程中还一度差些摔了回去。又看他颤颤悠悠地站起身子来,手随意一挥,他身上便是穿戴整齐。月白色的长衫,乌色的长发散在脑后,越发地衬得玉疏伝的肤色白皙,犹如凝脂,而那眉目如画,冠绝天下。而那微微的病态,也是让他更像极了一个翩翩弱公子。若说有女子在场,必定是又要被勾了魂去。
白千机发现玉疏伝这副样子就要往外面冲,赶忙拦在他的面前,怒声道:“你要去做什么?”
“让开。”玉疏伝语气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一如当初的上仙君容。
“你要去找她?可是她已经跳下了诛仙台了,那是诛仙台啊……就算是仙帝从这里跳下去估计都是要被除去仙身,丧失全数仙力,更甚者魂魄碎裂,只能生生世世地在这世上活得生不如死?”白千机皱了皱眉,眼中忽地划过一丝的不忍,“你觉得我们会没有去找过她吗,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与溪冉几乎要耗费了所有的仙力,就是为了去找她,可是,没有找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是已经踏入轮回,就是已经在这个天地消散——魂飞魄散。
玉疏伝此刻的眼神终于是划过了一道别样的光芒,秀眉略是拧了拧之后便松开,他仔细地望着白千机认真的眼神,最后不禁是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淡却苦涩的笑意,“千机,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她的执念到底有多深,所以我更没有办法放下。若说过去我几次三番地伤她,那么现在哪怕是让我找找她都不行了吗?”
白千机语塞,唯有静默地面对着他。
玉疏伝又是笑意深了些,他蓦地说道:“况且,她可还是我的皇子妃,怎么能……不把她找回来?”这一句话里半是打趣,却半是真实。他承认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舍下她的,就像百年之前不忍看着她一个人受伤一样。即便最后还是经由他手来将她逼上了绝路,那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而成为了玉疏伝之后,他需要各种力量的支撑来达到他的目的,却不想她还是迷迷糊糊地就闯到了他的生活里,还成为了他的四皇子妃。现在记忆恢复的他,又怎么能不对当时确确实实地娶了她,拥有了她而感到惊讶与一丝的……高兴,可是转念而来的现实却将他又一次地打入了黑暗痛苦的死寂世界之中。
“你去吧……”白千机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这样至少也不枉她救你,还让我将你带回仙界。她承认了你,仙帝又怎会再为难于你。”
听到这话,玉疏伝的眼眸下意识地一颤,随即便走过了白千机的身侧,唇角边的笑意淡淡的,如同雅莲独放,濯濯清透。在他开门的瞬间,跨出一步的脚步蓦然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
这一声感谢包含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更是让白千机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来都是身居高位、傲然一生的如莲般的高洁君子居然会与他这么说。君容变了,变成了玉疏伝,却又让宿离变了他。
话毕,玉疏伝便不再做出多余的举动,脚步一动,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千机眸光闪烁地站在原地,他该是有多少的时间没有看到过那个人这样的身姿了呢?或许,他不懂那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千机,帝君他走了吗?”
白千机的视线移向门外,是谭颜姬身着着一袭青色软烟罗裙站在那儿。仔细一打量的话便会发现,女子的眼前那条原本看上去碍眼的长巾已然被揭去,而那双灵动的眸子正是落在了白千机的身上,一张秀容之上神色五味杂陈。
“是啊,走了,去找那个从小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了。”白千机轻声回答,柔和至极。
谭颜姬走到了他的面前,忽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扑扇,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抹阴影,“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帝君需要的是还灵草?如果是那样的话,仙尊就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