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先是派人放出风声,谓薛禄等人率军讨逆,而后率军从京城出发,御驾亲征。
在经过杨村时,高头骏马之上的朱瞻基瞭望了一会儿远方,回头对随从大臣问道:“你们估计朱高煦会有什么计谋呢?”
有的大臣回答说:“一定会先攻取济南,作为其巢穴。”
有的则说:“他昔日不肯离开南京,而今必然引兵南下。”
朱瞻基闻言抿唇笑了笑,而后说道:“你们都说得不对。济南虽近,却不易攻取,听说大军到来,他们也来不及进攻。护卫军家住乐安,必然内顾,而不肯直趋南京。朱高煦对外夸耀、欺诈,其实内心十分胆怯,遇事多疑而不能决断。如今他敢谋反,是轻视朕年少新立,众心未附,不能亲征。而彼时如果听闻是朕率军亲征,便已丧胆,还敢出战吗?所以大军一到即可将他擒获。”
群臣立刻做恍然大悟,直呼‘皇上圣明’,其实有些人早就将事情看了个通透,不过是给皇上在人前展露的机会罢了。
这边朱高煦得了线报,说是小皇帝派了薛禄等人前来征讨他,高兴得露胳膊挽袖子的直干了三大碗烈酒。
当年靖难的时候,薛禄连人都不敢杀,还是跟着他打了两场仗之后才小有名气,如今听闻他被朱瞻基加封了太子太保,并佩镇朔大将军印,看来也是显赫了。不过他决计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放眼这整个儿大明朝,要论带兵打仗,除了他朱高煦再挑不出第二个常胜之家。如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兴许能将薛禄拉拢过来,如此不但可以少损失些兵马,还可以壮大我军。
如今韦泉良怕朱高煦事败之后他会被牵连,无奈将整个铁骑营合盘交出,朱高煦更是如虎添翼,他怀揣着做皇帝的美梦,打算将薛禄带来的兵马全部吞下。
于是朱高煦派了自己的亲信枚言之前往大明军中做说客,并让他带去了自己的亲笔书信,其上先是追忆了一番两人共同靖难的艰苦岁月,而后又许诺薛禄加官进爵各种优待,最后又学着他爹将‘清君侧’那套说辞宣扬了一番,直把自己的壮举说得与他爹当年一样义正言辞。
枚言之被请入军中之后,竟是直接被带到了皇上的面前,他眼见皇上手捏着汉王的书信,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只觉脊背生寒。
“你不是来当说客的?怎么不说话嗯?”朱瞻基将他二叔的书信放在桌上之后,就自护卫的腰间抽出了大刀,一刀剁下了枚言之的脑袋,“既然你不说话,那么就永远都不要开口了。”
薛禄见状急忙出声:“皇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有不妥。”
“你就放出话去,汉王使者欲行刺大军主将,已被枭首示众。你当军中已然被你我肃清,再寻不出旁个二叔的奸细了么?我此举是怕有人将我在军中的消息泄露出去,如此我军到达的时候,我的出场就不会起到最大的震慑效果了。”朱瞻基言罢轻扯嘴角,并令薛禄给二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连夜送了出去,信上说他自己不愿追随孱弱的小皇帝,愿意投入汉王麾下。至于来使一事,只说是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怀疑,不得不将人杀了。
得到密信的朱高煦心中颇为复杂,他因为痛失爱将而惋惜,又因着薛禄如他所愿的归顺而雀跃,于是在悲喜交加的心情下并没有抽出多余的心思来考虑事情的真假。
繁星自朱高煦起事开始就一直心神难安,她不懂这江山,这天下,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王爷这事儿成不了。他是自家男人,她当然指望他好,指望他能达成心愿,可是人家是子承父业,名正言顺,他这个二叔非得眼气,还举兵造反,她总觉得这种逆天而行的作为不会得到善终,于是派人将爹爹送到了遥远的村落避祸,只跟王爷说那里有一口神泉,可祛百病,想让他爹在那儿住一阵子。
索性王爷也没有深究,还夸她将家里事情打点的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她眼见王爷如此执着于那个宝座,每天都与将士讨论至深夜,只能每每在他沉睡的那一两个时辰里,靠在他的身侧聆听他的呼吸声。
她想,纵使最后等待他的是那万丈深渊,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
直到大军压境之时,朱高煦安插在大明军中的奸细才将消息传出,他得知朱瞻基竟是御驾亲征,才开始仓惶起来。
之后也不知是谁将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开了,于是便有人从乐安前来归附,朱瞻基厚赏他们,并让他们将他善待他们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又写信给朱高煦说:“张敖失国,始于贯高;淮南被诛,成于伍被。而今六师压境,汉王你马上交出首倡谋反之人,朕便可免除你的过失,恩礼如初。不然,一旦被擒,有人会将你看成奇货,捆绑起来献给朕的,到那时你就悔之晚矣。”
征讨大军前锋到达乐安,朱高煦约定次日清晨出战。朱瞻基命大军在寝苌上吃饭,星夜兼程,御驾停留在乐安城北,军营堵住乐安四城门。
贼军据城而守,朱瞻基便令士兵发射神机铳箭,声震如雷。
诸将请求立即攻城,朱瞻基并没有应许。而是再次下诏谕示朱高煦,可他均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