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一夜都没有睡,她窝在郑和的怀中,跟他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哭哭笑笑。
时间真是一个可恶的家伙,每每你觉得它太过漫长了,它便悠闲的迈着小碎步,让你心急如焚;可是当你觉得它太过短暂的时候,它便撒开欢儿的大步奔跑,让你痛恨自己没有可以将时间停住的能力。
郑和担心苏浅的身子熬不住,却也心知劝不动她,于是只得任她不睡觉,在他的胸前用小猫儿一样的声音,细数那些他所不知的过往。
天刚放亮郑和就起了身,他担心苏浅这一夜消耗了太多精力,对身体不好,想给她熬一碗肉粥。
苏浅就像一只树懒一样,一直挂在郑和的身上,郑和又要做粥,又要时刻注意着不让苏浅磕到碰到,等一碗粥端出厨房,他已折腾得满头是汗。
郑和在卧房中的软榻上又堆了两个薄被,才把苏浅安置到了上头,这才端过桌上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的粥,舀起了一勺,放到嘴边又吹了半天,才送入了苏浅的口中。
苏浅笑得眼如弯月,含了粥,细细的嚼过才肯咽下,她想慢慢的吃,好似这样可以多留郑和一会儿。
郑和岂会不知他媳妇的小心思,只是满足的看着她吃粥,恨不得把她变小了含在嘴里,这样就不用分开了。
纵是苏浅再不情愿,也是到了在门口送别的时辰,温洛秋一直霸着他老公说这说那,什么要好好吃饭,别着凉了,竟说些个没营养的。
往日很和得来的大姐马欣静,如今看着也不那么顺眼了,因为她跟温洛秋一样拉着他的老公没完没了的絮叨。
郑和安抚好他娘和他大姐之后,急忙来到了苏浅的身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快要被她那幽怨的小眼神儿射穿了。
“不许靠近其他的女人,襁褓中的女童不许抱,上了年岁的老妪也不许搀扶。”
“嗯,那要是她们靠近我怎么办?”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问你的,说,如果有女人靠近你怎么办?”
“推开她。”
“好,你做的对。”
“那如果推不开呢?”
“让九山杀了。”
“为什么单挑九山?”
“他长得最难看,坏事让他做。”
“哦。”
“呜啊……”苏浅终是在郑和意欲转身上马车的时候,扯着他的袖子大哭出声,郑和心里揪着疼,急忙把哭坐在地上的苏浅抱入了怀中。
“不许哭,以后除非我死了,不然不许你哭。”郑和被苏浅哭得心乱如麻,他担心苏浅哭坏了身子,语气难免冷硬了几分。
“呜嗷……”苏浅听完郑和的话,更委屈了,她不过是不想跟他分开,她难道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送别的时候哭最不吉利了,远行的人是会遇到不测的,你这是作我儿子呢!”温洛秋见状立刻出了声,她早就想训训这个不听管教的儿媳了。
“弟妹,别哭了,伤身子。”马欣静上前把郑和怀中瘫软的苏浅架了起来,眼见她死攥着郑和的衣袖就是不肯松手,不觉也红了眼眶。
“二暖、二里,快把你们主子扶进去。”郑和眼见他娘要训斥苏浅了,狠了狠心,把袖子从苏浅的小手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郑和上了车之后,急忙下令出发,纵是有再多不舍,他也不敢撩起轿帘再看苏浅两眼,因着他上了车,他那二货媳妇哭得都变声儿了。
郑和狠狠的砸了两下车板,眼中的温热倾泻而出……
郑和这次带着暗卫五山、六山、七山、八山和九山,令他们在身侧做护卫,剩下的四人都留在了苏浅的身边,此外还有皇上给拨的二百精兵,所过之处都会引起不小的响动。
索性路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仍是用了二十余天才到了景德镇,此时已是六月初,这座瓷器重镇散发着令人舒爽的柔和味道。
此地风景秀丽,民风古朴,街道两旁尽是些卖瓷器的小贩。郑和没有听从浮梁县的地方官陌景仁的建议,到他府上吃席,而是先令他安置好那些精兵,随后带着三个个护卫闲适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陌景仁心说这位郑大人还挺会做表面功夫的,每年派下来的钦差,哪个不是直接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连过场都不愿意走。
郑和在路边的一个比较大的摊床上拿起了一只骨瓷碗,这瓷的细腻与通透令他赞叹不已。这碗呈乳白色,光泽柔和,温润如玉、
“大人的眼光真好,这碗却是这摊面上最好的东西。这骨瓷的釉面光滑,晶莹剔透,普通的瓷器根本不能与骨瓷相媲美;若大人把碗平放在手上,用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弹,就会听到‘咚’的一声脆响,有如乐器奏出的优美罄声,扣人心弦。所谓‘白如玉、声如磬、薄如纸、明如镜’说的就是这骨瓷。”陌景仁眼见郑和似乎有些见地,就耐心的解说起来,心下却有些张皇,莫不是他头阵子交上去的那批瓷器被瞧出了端倪。
郑和闻言立刻敲了敲碗,这碗果然发出了十分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