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很好,朱高煦和杨宛直睡到了巳时才起了身,两人吃了些粥菜之后,各自穿着薄袄就来到了街上。
此时的街市已然十分的热闹,朱高煦大步走在前面,心情非常的好。
杨宛小跑着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就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肩膀,疼得她筋起了鼻子,待她抬起头,已然寻不到了朱高煦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令杨宛立刻红了眼眶,她找不到他了,眼前全是人,她找不到他!
泪眼朦胧的杨宛只觉右手被握住了,她急忙擦拭眼中的泪水,只见朱高煦正站在她身侧,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杨宛终是将自己的顾忌说了出来,她是真的怕,她快被他模棱两可的话语逼疯了,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跟高高在上的他要承诺,可是她是多么想从他的口中听到哪怕只字片语的未来。
“杨宛,你做的对。以后如果跟我走散了,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纵是要过千山万水,我也是会来找你的。”朱高煦被杨宛忐忑难安的模样弄得心情有些烦躁,他违着心说了一堆自己从没说过的肉麻话,只觉脸皮发烧,握着她的手掌也出了汗,也不知有没有被旁人听了去,当真是让他有些难堪。
“嗯!”杨宛笑应着,一头扎进了朱高煦的怀里,他能说出这话,实属不易,可能他感应到了她的无助,可能他已经开始愿意学着去做一个能够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两人相携而去,开始采买杨宛喜欢的南京特产。
在旁人眼里,两人无疑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侣,可是就离此处一米开外的茶铺旁,那道怨毒的眼神似是要隔空生生在两人的身上射出窟窿来。
“小姐!这,这……”店主庚建安刚刚殷勤的给这位出手阔绰的小姐包了足足五斤的雨花茶,就见她似是恨极了一般,疯狂撕扯着他用纸层层包裹的茶包,没一会儿就撕出个大口子。
这富家小姐可能是钱多了烧的,根本毫不在意,可他看着新茶散落了一地别提多心疼了。
这茶是他媳妇每天下露水之前,辛辛苦苦采摘的,他眼见这富家小姐丢了魂儿似的,一脚踩过满地的茶叶,风也似的离开了,当真是又急又气。
庚建安很想把地上的茶叶都收起来,留着自家喝也是好的,这样真的是平白糟蹋了。可是又怕过往的行人看到了,说他把脏了的茶叶卖给别人,当真是心疼得没法儿了。
他知道老在店门口摊着这么堆茶也不是个事儿,纠结了半天之后,只得忍痛把茶叶简单的拢了拢,之后悉数扔进了店门口的赃物桶当中。
庚建安回过头就见自家媳妇红着眼眶瞅着她,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只得叹了口气,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劝慰道:“别哭,他们这样糟蹋东西,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金钏儿拼命的点头,看着门口还有些绿油油的茶末子,只觉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她从没奢望过这些有钱人会去在意寻常百姓在意的东西,可是他们竟然肆意的糟蹋百姓的劳动果实,当真令人痛恨。她只能在心里赞同着她男人的话,心说为富不仁,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韦文君在冬至当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心想着第二天早些到集市上,给朱高煦买些上好的雨花茶。
她看朱高煦饶有兴致的喝了半壶,心说北平那破地方应该是没有这么好的茶,只想着买些来明日送给他喝,竟是兴奋得如何也睡不着。
天刚亮,韦文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便起了身,她望着自己铺了满床的衣裙自嘲的笑了笑,她一直被人托着捧着,何时这样对男人上心过。
只怪那厮特有的男儿魄力太过耀眼,竟是单凭着射了几箭就让她失了心,丢了魂,暗许了未来,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再容不下其他。
韦文君破天荒的陪着爹娘吃了回早膳,她开始幻想朱高煦收到她的茶叶时候的表情,竟是一边咬着筷子,一边笑了起来。
“难得早起一回,傻笑什么呢!快吃,一会儿饭菜都凉了。”韦泉良眼见女儿咬着筷子痴笑,竟有些担忧起她的未来。那朱高煦的花名早就在南京城传遍了,也不知这傻孩子到底看上他哪儿了。他这一辈子被个情字给拴住了,只娶了恬馨一人,且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他不指望朱高煦能明白一世一双人的道理,却也不想见到女儿用情如此之深,恐怕她日后要吃些苦头啊!
谷恬馨只当女儿快要出嫁了,懂事了,知道陪他们老两口吃早膳了,竟是不觉红了眼眶。
女儿婚事未定的时候,她每天都跟着操心,就怕不能顺遂了女儿的心意,就怕女儿眼眶太高,挑来挑去的把自己拖成了个老姑娘。这如今女儿的婚事定下了,她只觉心中的一块儿大石是落了地,可是这好像要在她的心头生生剜下一块肉去的悲伤,好像洪水一样,几乎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韦文君只顾着想心心念念的人儿,自是没有注意到她娘即将嫁女的苦涩情绪,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苍紫色的蝴蝶暗纹提花立领对襟褂子,觉得这个颜色可能有些太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