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苏浅就进了宫,向徐妙云请旨让她暂住在宫中,索性徐妙云还没有睡下,她立刻就答应了苏浅的请求。
“浅浅,你这是哭过了?”徐妙云刚刚洗过澡,满屋馨香,她将手中的梳子递到了苏浅的手中,让她为自己梳理长发。
“浅浅只是觉得有些累了。”苏浅乖巧的接过梳子,轻轻的侍弄着徐妙云如瀑的长发,这个她叫着娘的人,将她的孩子扼杀在了腹中。
“怎么?与郑和的家人相处的不愉快?”徐妙云拉着苏浅坐在了身侧,她第一次见这孩子满面愁云的样子。
“浅浅确实不懂婆媳的相处之道,所以想先到娘这里避一避。”苏浅含糊的答着,双眼模糊起来,郑和原来一直将他的主子们摆在了她前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所托非人。
“你可以住在祥云宫,娘这里永远欢迎你。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往后如果你的婆婆给你气受,你就跟娘说,娘一定给你做主!”徐妙云拍了拍苏浅的手背,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娘想睡下了,你先退下吧。我宫中的稻香别院就赐给你了,往后就还叫追月馆吧。皇宫就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一方净土。”
苏浅谢了恩之后就退了出来,徐妙云一副慈母的模样,让她脊背生寒,她如今当真是分不清真情和假意了。
苏浅到了稻香别院之后,就命人为她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她屏退左右,不顾皮肤的叫嚣,直接将身子埋在了水中。
可是纵是这水的温度再高,也无法驱散她心头弥漫的阵阵寒气,郑和才是凶手,直接杀死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
徐妙云自苏浅走后就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自从妙锦进了宫之后,皇上夜宿在祥云宫的日子就更少了,她每夜都要忍受寂寞,她觉得自己要被这无边的痛苦侵蚀殆尽了。
皇上望着妙锦的眼神,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多年夫妻,即使是两人初初热恋之时,他也未曾向她投来过如此炙热的目光。
当初秀女晋位的时候,她想着晋几个家事不错的女子便好,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会看到妙锦的身影。她就那样楚楚的立在最前排,生生把所有的人都比了下去……当然,包亏她……
皇上竟然亲自为她授牌,还直接晋她为锦妃,这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处。
徐妙云曾听哥哥说过妙锦的事情,她亲自去谭渊府中求亲,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她本来担心妙锦想不开,还怕她做傻事,不想今时今日,她竟然与自己公侍同一个夫君了……
徐妙云心中苦涩,被莫名的空虚沾染了情绪,这空虚如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苏浅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就来到了太医院,她在太医院的小厨房找到了白子墨,只见白子墨坐在桌边,一手支着脑袋,正在不停的左右打晃。炉子上的药罐正冒着阵阵白烟,眼看沸水就要扑出来了。
“困了就去睡,我看着?”苏浅虽然讨厌他,却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斗气,看着他眼下的青灰,想必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为南齐儿诊治,想来也是一夜未合眼。
“还是我来吧,你不知道火候。”白子墨抻了个懒腰,打开药罐的盖子看了两眼之后,又将盖子盖上了。
“南齐儿……的毒可是解了?”虽然陈祖义的话未必可信,但是陈祖德确实是死在了郑和的手里。他们这也算是跟南轩公扯平了,互不相欠了。苏浅想及此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个男人,即使是想到他的名字,都能让她痛彻心扉。
“毒是解了,可惜人废了。”白子墨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将人给治废了,对他的打击想当的大。
苏浅闻言没有言语,她只是等白子墨煎好了药之后,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南齐儿的房间,只见南齐儿拿着床上的枕头,玩得正欢。
“来,齐儿,把药喝了。”白子墨颇有耐心的陪着南齐儿玩了一会儿,然后将药端到他的跟前。
“苦,苦……”南齐儿皱着眉头,拼命的摇着头。
“你不喝这个,哥哥不给你糖果子吃。”白子墨像变戏法一般,从衣袖中拿出了块甜点,南齐儿见状立刻抢过药碗,大口大口的将一碗苦药干了,药汁撒得到处都是。
白子墨将甜点放入了南齐儿的口中,为他擦了擦被浸湿了的衣襟,然后叹了口气。
“他的心智已然退化到了孩提时的模样,恐怕这毒伤了他的脑子,他现在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白子墨心知自己尽了全力,却仍是难免心生愧疚,如果他的医术再高明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让南齐儿变成个废人呢。
“白子墨,谢谢你。”苏浅由衷的说道,如果南齐儿死了,她和郑和一定会觉得有愧于南轩公的,如今起码南齐儿的性命是保住了。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白子墨见苏浅如此说,竟是心存感激,苏浅的一句谢,似乎将他心中的愧疚抹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