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句话让黑曜恍惚了,好像是陷入了一个迷障,这一刻,即使明知道这个让母亲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女人其实是别有所求,他也甘愿的认了。
听着她话里的语气,忽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仿佛下一刻病情就会转好起来一样,黑曜心里油然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黑曜看着她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你跟皓长得可真像……”眼睛里带着微微的迷蒙,细细的描绘着他的五官,她好像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个躺在病床上消瘦不堪,面如白纸,但依然优雅清爽的女人,她无疑是一个奇女子,不由让人另眼相看,他敬佩她,敬佩她在十几年前能做出离开黑格的决定,想必黑格也是因为她这样的举动,反而更放不下她。黑曜心念浮动,百思流转,心底的荒芜寂寥,让人追思的时候,又空荡荡的失落。
这个世界上总是这样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即使黑格是一个骄傲睥睨的男人,看惯了********,但在这样一份独特的感情面前终究会念念不能忘怀吧。黑曜不禁想,如果时光没有错转,如果当初没有放弃,黑格对这个女人的执念也就不会那么深了吧?
爱,有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他的母亲是,黑格也是。
黑曜想,柳皓是真的幸福的。他有一个聪明的母亲,懂得视权度势,能在这一片乱世中保持着清醒,即使抽身。起码在她的生前,黑皓被保护得很好,不像会他一样,身不由己地陷入黑家的这趟浊到不能再浊的浑水里。就连死亡将至,也想着帮柳皓将路铺顺了。
不管她这样做是不是在讨好他,想让他好好照顾她的儿子,或者甚至只是让他不要伤害到柳皓。即使她的目的真的只是如此,黑曜也认了。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我们的儿子。”黑格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发誓一样。
“你总有一天也会去了的。”她微笑着说,脸上好像是对死亡的坦然。
黑曜静静地退出去,他倚在墙上,眼前依然浮现着她脸上的那抹苍白绝美的笑靥。
“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哥哥的!”少年抑制不住叛逆的声音响起。
黑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是黑家的人。”
“我才不会承认!我姓柳不姓黑!”好像是被踩到了痛楚,柳皓几乎气急败坏,涨得脸红脖子粗。
黑曜一直记得这一刻,那个不曾涉世但却自以为历尽千百滋味的少年,暴躁如雷地对着他跳脚,那一刻,他只是反叛,但是多年以后,他却变成一只隐忍的豹子,对他仇深似海。
黑曜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世上的事不是说他想不承认就不会是事实的。
那天,从她的病房里传出一阵呜咽,柳皓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血色。黑格从里面出来,那一向邪佞的脸上带上了更冰寒的温度。
柳皓仿佛瞬间变得成熟了,他正式改名为黑皓,他变得成熟了,但是但是还学不会隐忍,他桀骜不驯,冷眼看着黑家的大少和二少,将不屑和轻蔑完全显露在脸上,却也将所有的危险全部揽在身上了。
黑格是知道的,所以在他提出将黑皓“放逐”到美国去,也就默认了。
只是黑皓不知道,他这是在教他学会成长,更不知道他也是在保护他。黑皓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想说,就让他带着恨意离开吧,这样他可能会成长地更快。
再遇见她,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料到会再有见到她的机会,看着这张姣好的面孔,似乎恍如隔世。
在被她撞上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很不悦的,直到她的目光沉痛地从那洒满一地的文件上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咚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砸落,激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刚刚被季宇哲硬是拉过来的火气顿时一扫而光,反而庆幸没有甩袖走人。
在她撞上他的时候,他厌烦那些女人接下来的恼人的纠缠,下意识的闪开了,而顺手拉过季宇哲挡在前面,制造了她撞上的人是另有其人的假像,所以现在他反而能静静地观察着她。
“这是不是叫做飞来横祸?”刚刚被临时推上前的季宇哲反应过来,好笑地说。
黑曜知道他是在调侃他,但心里也是觉得一阵笑意,这还真的是意外飞来的,只是这个横祸让他很惊喜也很期待。眼睛几乎有点痴地看着她染着红晕的脸,感觉到季宇哲戏谑的眼神,黑曜微微皱眉,有种被季宇哲撞破了心思的赧意,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对季宇哲说:“再笑,嘴巴抽风了。”
但是她似乎……不,不是似乎,她是从来就没有记住过他,这一刻,即使她撞上了他,她也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来,只是眼神里带着迷茫的看着他好像是在透过他寻找着什么,黑曜知道,她是觉得熟悉了,透过他来找着谁的影子。说来也奇怪,他和黑皓都没有遗传到黑格的长相,但是他们两个人却出奇的相像,不只是与黑格魁梧相悖的硕长的身形相似,连长相都有七成以上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