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到颜如,便好似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般,让他不忍。他自然知晓颜如如此惶急着来此的目的,也不等颜如开口,将花姬摔在地上,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有些所在,自存在那一日就是建在心上的,就好似颜面上的一道伤疤,又痛又丑,想抹了去,却是无奈,只能留在那里生些烦恼,拿手遮住不敢示人。
寂寒阁对于颜如来讲,就是这样。
许多年来,哪怕发生再大的事情,也未敢踏进这里一步。连几日前来此,也不过是在门外的风雪里站了半夜,始终未曾鼓起勇气去推那扇玄铁的阁门。
对于一个医者来讲,最大的憾事莫过于身边人出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躺在这里的南荣铭早已成了她的一处心病,每每午夜梦回,故人的音容笑貌依旧,睁开眼睛便是一阵无可回避的心痛。
如今不仅面对南荣铭,更面对着子书云。颜如知晓他转过身去的原因——无言以对,纵使故人相见,也不知言从何起。
犹记得当年的子书云是怎样满怀希望,不远千里去寻她,而她给他的答案,却是如此令人失望。
颜如转身将门掩上,上前将伏在地上不断呛咳的花姬扶起,从身上摸出一粒雪白色的药丸递给花姬。
花姬也不犹豫,媚笑着接过,放在口中咽了下去,口中道一声:“谢谢”。
颜如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将另一粒药丸递给子书云,口里说道:“此地极寒,久处当心伤身。”
子书云闻言转过身面对着颜如,接过药丸也咽了下去。两相对望,看着颜如仍一如当年如画般的眉眼,心中又是一痛。
伊眉目如当年,人生却不能初见。
……
很久不曾细细瞧这风雪了。
常年不曾出谷,每每来此也是为着去寂寒阁探望故人,自然未曾有过这般雅兴驻足赏雪。
今日一见,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茫茫之色,又有那朔风卷裹着白雪起舞,好似漫天的棉絮,碍着人的视线。
偶尔风止,开云见日,虽只有片刻,但那日光晃着那白雪,好似洒了一地白玉珠子,也算好看。
子书云在寂寒阁门外的雪地上站了半响,看了几轮的风起风止,衣襟发丝上尽皆冰雪也未察觉,许久,才一纵身,回那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地界去了。
寂寒阁里的颜如,将花姬挣开的伤口,又细细包扎了一遍。
花姬就那样伏在地上任由颜如摆弄。两个人许久不曾开口,楼阁内一时里安静至极,只听得外面的风雪,并着里面烛火燃着的声音。
包扎完,颜如又起身去将刚才开着门时,被风雪吹灭的烛火一一点燃。事毕,才转身面对着花姬,口中说道:“我已去过月隐门了。”
花姬闻言,又是一笑。自从醒来,便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许久不见的“故人”,万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这个女子所救。
转头瞧了瞧身后冰榻上躺着的男子,那个当年被自己亲手施毒的人,原以为他当日就应该死了,却未曾想这女子并着子书云,竟然会用此种方法勉强拖着他的性命。
不过沦落到如此这般,倒也枉生为人了。
想罢,唇上笑的更媚,抬起头望着颜如,说道:“原是颜如神医救了奴家,奴家还未曾谢过呢,怎生提起这不愉快之事。”
颜如听罢,从怀里掏出一枝残花,交到花姬手上,说道:“月隐门到底发生何事,怎会起了一场大火?”
花姬望着手里的残花,花叶上一副因高温而灼伤的痕迹。
那本是犹如自己额上那朵一样鲜艳的一朵月霜花,霎时间那一日的情景好似决堤的洪水般,阻挡不住地涌现出来,怒吼着要将人撕碎。
一时里竟感觉整颗心仿佛用发丝拴住,悬在深渊之上的铁器,而此时那朵残花却将这发丝压断,一颗心便依无可依,无力挽回的向着万丈深渊坠去。
那原本就不是梦。
那些刀剑之影,那些鲜血,那场熊熊而起的大火,那柄贯穿身体的长剑,还有那个男子最后看自己的神情……
远处的颜如一直在仔细观瞧花姬的神态,以防不测。
原本作为医者,本不该问一个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如此起心动念的问题,但是,眼前这个人,她所知晓的事情,是自己十几年来梦魇的原因。
更何况在这寂寒阁中,南荣铭也在,当日这个女人如何狠心对他施那月霜花剧毒,让她解无从解,让他落得如此境地。叫自己怎能只本着一颗医者仁心,去治病救人。
花姬只感觉心中止不住轻颤,脸上的笑却不减。
为了抑制住身上的颤抖,不露痕迹的将背后那只手,用力抓在自己的皮肉上,直到指骨发白,口中这才说道:“神医问的事情,奴家也不知晓。许是哪家的顽童在附近玩爆竹,一不留神就起了火。神医既然去了月隐门,怎地不当面问问我家主人?”
颜如望着花姬,这女子脸上无论何时总是挂着妖冶的笑容,仿佛人生之事不过嘲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