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不去理他,忽然想起白日里与房凌谈过的糕点的外包装事宜,于是便与许韶林他们说了青竹片编织的小匣子,以及绣荷包的事情。
许韶林听后显得甚是激动,一把拉住莫黛的胳膊:“大溪,这个小匣子交给爹来做成吗?”
“成,我本就这么打算的!”莫黛从袖内掏出几张纸来,将上面的图解指给许韶林看,许韶林是编东西行家,一点即透。
莫无云瞅着莫黛画的另外一张纸上的绣荷包,也甚少激动地说道:“妻主,这个我们三兄弟都能绣。”
莫黛一打响指:“好,这些外包装便全由我们家人自己做,不愁不赚钱!”
而这时莫无轻忽然又问道:“这样的小匣子是用来装什么的?”
“点心,就是你们今日吃的那种小兔子形状的点心。”
“点心谁做?”
“萧笙做。”
“萧笙是谁?”
“萧笙是……”
莫黛看着莫无轻明亮的双眼,忽然就感觉心里突突的。
已是亥时末,月夜下,流岗镇一片静谧,只偶尔会有几声狗吠猫叫打破这万籁俱寂。
东街尽头的一户小院里同样静悄悄的,主人已睡下,时不时地会从东耳房内传来一阵呼噜声以及偶尔翻身后的呓语声。
“唔,石墨……”
“大溪好聪明……”
“呜呜……我好难过……”
西耳房内,月光透过未掩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添一方银白,窗外的一棵花椒树随风摇曳,不时将影子投入那方银白中,影影绰绰,衬得一室清幽。萧笙不时地在炕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没有丝毫睡意,索性披衣下炕,点一盏青油灯端着出了西耳房。
刚走到正厅便又听到姐姐萧笑在梦里压抑的哭声,萧笙微蹙眉,叹了口气,将身上的长衫又朝胸前紧了紧,而后端着青灯朝东屋的灶房而去。
灶房里的黑暗被青灯的亮光冲淡些许,紧接着便传来萧笙洗手和面的声音。青灯下,萧笙的袖子挽至手肘以上,肤色偏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揉搓起面团来甚是有力,便见那洁白的面团在其掌下活泼地跳跃着,由一整块迅速分成三十多小块,小块再继续揉搓,擀成皮,包上白日里调好的蜜豆馅儿,手指翻飞间,不一会儿便成为一只白胖胖的小兔子,再经巧手点上两粒蜜豆做的眼睛,这兔子便霎时活了。
萧笙的动作飞快,待捏好所有小兔子之后,便在大锅里添上水放上蒸屉,而后点燃炉灶内的火,加入大块的木柴进去,待有热气上来时,他便将三十多只小兔子整齐地摆进蒸屉内,最后加上盖,自己则坐到锅灶旁守着灶火。
灶火熊熊,便将他的侧脸映出一层橘红,双眸亦跳跃着火光,抿着唇,露出左颊明显的梨涡。
萧笙做点心的声音吵醒了萧笑,她揉了揉眼坐起身,听到灶房里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她也披衣下炕出了堂屋。
“萧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却做起点心来了?”萧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道。
萧笙转脸看向萧笑,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脸,而她却能看到他脸上闪烁着的亢奋:“姐,我睡不着,你就别管我了,自己去睡吧!”
萧笑挠了挠头,又打了个呵欠:“那好吧,我接着去睡了!”萧笑说完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再次转脸看向萧笙,“萧笙,我觉着大溪这回一准能办成,届时你想要卖点心赚钱的心愿便能实现了!”
“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莫要四处张扬,没得给人家莫姑娘添麻烦!”萧笙虽然也心有期待,但同时又有不安,做点心卖是不难,难的是得能卖得出去,尤其是像他们家这种没钱没权没背景的穷人家。
“我哪有四处张扬啊?只不过就跟你说说而已,但我相信大溪的本事,她那张嘴啊,天生就是说书的料,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没人说得过她,就我们掌柜的房凌都时常被她气得乱蹦,嘿嘿嘿,但就是拿大溪没办法,因为大溪说得头头是道,她想从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到。唉,大溪人好啊,若是你能嫁给她,我也便放心了……”
“姐,你怎么又提到这事了?以后不许再提!”萧笙见萧笑说着说着又说到他的婚事上来,心里就有些怨气,“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我一辈子不嫁也能过得甚好,倒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萧笑一见萧笙来气了,赶紧摸摸鼻头装傻:“啊,我不说就是了,我回去接着睡了,你做好了点心也早点睡啊!”说完便赶紧溜向堂屋的东耳房。
萧笙见她离开,又叹了口气,望着炉灶内的熊熊火光出神。
姐姐痴情于石墨,他不是不知道,可石墨的态度甚是明确,他根本就不喜姐姐这种傻大姐性格的姑娘,姐姐就算一直追着他又能怎样?到了二十五岁若再不成亲,官配场便会强塞男人给她,她还有几年时间可以等待?再者说,就算石墨转性了,愿意嫁给姐姐了,但姐姐只喜石墨一人,也只想娶石墨一人,这种一妻一夫的情形官府又怎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