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撇撇嘴,麦芽没功夫再理他。
回到厨房,见蒸气顶上来,掀开锅盖,用手指压了压馍馍的面皮,只要表面不粘手,就说明馍馍蒸好了。
捡出锅里的馍馍,把它们装到铺着纱布的竹扁里,装好了再用布盖上。
大锅里下多一点的水,把咸鱼跟酱蒸上。今晚的酱,她做了改动,把切成丝的青椒跟黄豆酱拌在一起,舀一勺猪油。等到出锅时,酱香伴着辣香,两种香味冲击之下,绝对能叫人口水直流,另外青椒蒸酱,也是吃馍最好的佐料,把馍掰开,里面夹上青椒酱,别提有多下饭!
另外,她又蒸了一碟酱咸肉,炒了几个青菜。
在他们回来之前,把菜跟汤一并端到堂屋桌上,馍馍连着竹扁一块端去的。
田氏跟冬生挑完最后一捆油菜,才收工回家。
“狗蛋,今天在家乖不乖呀?”田氏站在院里,边洗脸,边笑着问狗蛋。
狗蛋献宝似的,把装乌龟的小盆拿给他看,“大姑,这是姐姐给我抓的乌龟,姐姐还煮了鱼给我吃呢!”
“哟,真的是乌龟,”田氏笑呵呵的凑过去看。
冬生忙着油菜杆堆起来,上面再用油毡布盖上,防止夜里面下雨。
正干着活,元青拉着狗剩回来了。
还没进院子,狗剩就抱怨开了,“大姑,这个人欺负我,他还打我屁股,我不要跟他出去了,我哪也不去,”他很识相的跑到田氏跟前撒娇。
田氏怜惜的摸摸他的头,“你要是不皮,元青大哥也不会把你带出去,瞧你这一下午闹的,再敢这样闹,看他还会不会打你。”
送来了人,元青说要回家的,可冬生硬是不让他走,还说晚上要跟他商量商量,下一季种什么。
田氏也留他,哪有到了吃饭当口还要走的道理。
元青也是担心李氏一个人在家,不然他在哪里都是一样。麦芽便说等会吃完了,带饭回去也是一样的,再不然把李氏也接过来一起吃。
想着大家干活都累了,元青便同意等会带饭回去。
等到大家都上了桌,狗剩最积极,首先上去抓了个馍馍,紧接着便把碗伸过去,要叫田氏给他盛鱼汤。狗蛋则是乖巧的坐在麦芽旁边,吃着麦芽夹给他的菜。
“大姑,我要喝鱼汤。”
“好咧,我这就给你盛,”田氏拿着碗就要上去舀鱼汤。
麦芽抢过她手里的铁勺,扳着脸道:“我跟你们讲,今儿下午,我跟他说好了的,他要是乖乖听话,带着狗蛋玩,晚上就有鱼汤喝,可是你们也瞧见他下午都干了什么吧,所以,这鱼汤没他的份,谁说情也没用!”
她干脆把鱼汤舀进每个人的碗里,连狗蛋也分到一些,就是没狗剩的份。
冬生闷着头吃馍,跟元青低声讲着什么,他俩都只当没听见。
田氏为难道:“这……怕是不好吧,要不,我把我这份鱼汤给他喝,”眼见亲侄子亲睁睁的看着,她这个做姑姑的,哪里还吃得下。
狗剩气死了,愤怒的瞪着麦芽,小嘴撅的老高,不吃饭,也不吭声。
“不行!”麦芽很坚决,她认真的看着狗剩,“你都已经十岁了,勉强能算是个小男子汉,既然是男子汉,就该说话算数,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没达到我的条件,你好意思吃吗?”
冬生帮腔道:“她说的对,身为男子汉,咋能说话不算数呢,那要是这样,你还不如去当女娃算了,这样就是耍赖,也没人说你!”
“我不是女娃!”狗剩恶狠狠的吼叫,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
田氏心疼的把他拽过来,埋怨他俩,“他还小呢,别把他吓坏了,不就喝个鱼汤,有什么关系!”
“娘……”麦芽就怕田氏这种态度,这小子也是吃定了大姑会帮他,所以他不怕。
元青这时忽然开口了,对狗剩说道:“你是男娃,就得有个男娃的样,最起码的骨气得有,不能叫人看扁了,虽然只是一碗鱼汤,但如果你耍无赖硬要喝,我们也不拦你,就看你能不能喝的下去,做为一个男子汉,要是连这点气节都没有,长大以后是要被人耻笑的,所以,你可得想清楚了,喝还是不喝!”
元青很少说这么话,还是这么多的大道理,把麦芽都听傻了。
田氏忽然意识到,狗剩已经长大,他跟狗蛋不一样,乡下的小娃早熟,到了十岁就能帮着家里干农活,带弟弟妹妹,俨然是大人的小帮手。可狗剩仿佛还处在幼儿期似的,自己把自己当小娃看待。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也不再吭声,不再做狗剩的靠山。
狗剩还在努力消化元青的话,以他的小脑袋,还不是太能听的懂,但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光着气势就足以。
“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他把碗一推,抓着馍馍就往嘴里塞。那神情,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头仰的高高的。
麦芽称赞道:“这样才像个男子汉,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