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从哪里涌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阳光,一瞬间,大地一片昏暗,狂肆的风,疯狂的卷起,一只乌鸦从天啸堂的上空飞过,不知是因为被风卷得太过难受,张开嘴巴,便发出刺耳的呜叫声,那声音凄厉且充满了哀鸣之意。
书房门口屋檐下的两只灯笼,被风吹着打得房梁“乒乒乓乓”作响,每一下都敲打得特别震憾人心。
随着夜北溟一步一步的跨进书房的门坎,那阵风也愈来愈急。
风透过天啸堂书房开着的窗子,直卷进屋内,书桌上那一沓沓刚刚切好的白色宣纸,被风卷起,“哗啦”的散了满地,墨盒也被打翻在地,泼了满地的黑色。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萧索的风声和肆无忌惮的灯笼拍梁声。
一瞬间的荒凉,让夜北溟以为自己进了幽冥鬼窟那般,明明是让人浑身发热的夏季,却突然风凉得刺骨,那股凉意甚至从他的衣领和袖口处钻入他的骨髓。
他绕过书桌,视线瞥到书桌侧角处,白纸被什么撑了起来,被白纸压住的地方,露出了一截枯若树枝般的手指来。
那手指,有几分熟悉,却又让夜北溟不敢确信。
那是……
心猛地一抽,人下意识的驱紧了脚步,飞快的奔向前,然后把夜天啸身上的白纸扒开,把躺在地上的夜天啸扶了起来,手指不经意的抚过夜天啸的脉搏,竟早已停止。
一阵冷风吹入,天地在瞬间变色,明明是半上午时分,天却黑得像是傍晚一样。
夜北溟浑身僵硬着,抱着夜天啸的上半身,他轻轻的移手,将夜天啸瘦弱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相扣,那冰凉的温度,在瞬间已经将他的心染凉。
沈非君从门外闯了进来,看到夜北溟背对着她,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嘻嘻的笑着,轻拍了拍夜北溟的肩膀。
她用哄亮的声音好笑的问:“小溟,你在做什么?”
然,沈非君在看到夜北溟怀中的夜天啸之后,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
夜北溟僵硬着脸,手指仍然与夜天啸的手指相扣。
夜北溟终于有了反应,一滴泪水突然从他的眼角滑落,眼泪迷蒙了他的视线,他突然疯了一样的摇晃夜天啸的身体,用悲愤的声音冲怀中的人怒吼:“爷爷,你醒来呀,你不是最喜欢骂我的吗?你不是总说我不成器的吗?你起来呀,你起来骂我呀!”
悲痛的声音在整个书房内回响不已,咆哮的声音震动了整个书房都有些摇晃。
门外的风离和江无序,听到了夜北溟的吼声,震惊得连忙从门外奔入,在看到地上夜天啸紧闭着双眼,死人般苍白的脸时,他们二人双腿一软的跪在地上,懊悔的瞌头悲恸的默默的流着泪。
唯有沈非君,她是最平静的一个人。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悲伤,是非常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站在窗子的风口处,头发被吹乱了,身子随着狂风晃了晃,然后轻轻的俯身,把夜天啸从夜北溟的手中一把夺了过来,迅速而且强势。
只见她微笑的对着夜北溟说了四个字:“他是我的!”
她低头,冲着怀中的夜天啸露出她愉悦的笑容,同样削瘦的手指,微颤的在他的脸上游动、摩挲。
而他怀中的夜天啸,已经毫无动静,只是静静的躺在她的怀中。
“老爷,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既然你要走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她低低的声音,掩藏不住声音中的沙哑。
“奶奶……”夜北溟悲痛欲绝,紧张的劝解沈非君:“您还有我呀,您还有小溟,还有小瞳,以后还会有您的曾孙子!”
他有一种预感,夜天啸去了,沈非君可能也会……
“傻孩子!”沈非君轻轻的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夜北溟:“这是你爷爷生前要我交给你的,他说……等他去了之后,就把它交给你!”
颤抖着手指,夜北溟痛苦的接过,低着头,缩回的手指紧紧的握着信封,上面潦草的三个字:小溟收。
一滴清泪掉落在信纸上,迅速在纸上晕染开来。
陷入悲伤和痛苦的夜北溟,并没有发现,沈非君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一个漂亮的扬手,是匕首插进了皮肉中的声音。
沈非君抱紧了夜天啸,慢慢的倾倒,倒进夜北溟的怀中,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间,她轻轻吐出了五个字:“老爷,等等我!”
眼睛闭上,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嘴角却微微勾起。
“不!”一声悲惨的尖叫声,瞬间划破长空,惊飞了屋后树枝上躲避狂风的鸟儿。
夜北溟疯了一般的一只手臂抱着一个,疯狂的狂哮。
“不要,爷爷,奶奶,你们不可以丢下我。”
他微笑般看着左臂中的笑颜,红着眼睛小声的冲她颤抖着声音警告道:“奶奶,您一定是逗我玩儿的,奶奶,您知道的,小溟最听您的话了,您要是不醒来的话,我就生气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