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江畔,原笪民村落。
赵然坐在轮椅上,望着江面,又看了看东西两侧的江岸,心中一直在盘算。
在他身边,黎大隐也坐在轮椅中,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规划方案,正在比对。
从八月开始的江岸拆迁行动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从桥基向东西延伸的三里之内已经基本拆迁完毕,修行球慈善基金为此付出二十八万两银子,其中的九成都用于购地,剩下的一成用于安置如笪民之类的渔村,以及支付雇工清理破屋破房。
至于钉子户?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这一次大规模征地行动,令相关各方着实疯狂了一把,大大小小的官吏、权贵、缙绅、富商都品尝到了盛宴的滋味,在这两个多月里,所有手续大开绿灯,众志成城,提前一个月完成了所有事项,效率之高,令赵然很是满意。
今天到江边来,是为了商量建设江岸的事情,赵然计划在东西各两里,南北三百步的区域内建成一条江岸景观带,同时在其中兴建一栋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别墅小楼,总计百栋。
黎大隐看完之后有些不解:“还不建桥吗?”
赵然回答:“一边建桥一边搞景观带,争取在建桥的同时,把这一百栋别墅卖出去。一栋楼我开价两千银子,回收二十万两,不贵吧?”
黎大隐有些吃惊:“两千银子?怕是卖不出去吧......”
赵然向身后招了招手,苏川药上前,递过一份江边景观别墅效果图,黎大隐接过来才扫了一眼,就立刻挪不开眼睛了:“这、这、这,这怕不是仙境吧!不行、不行,致然,给我留一栋,不能都卖了。”
“两千银子能卖出去么?”
“能,简直太能了,啧啧啧......美啊......”
欣赏了一会儿图纸,黎大隐问:“致然说,回收二十万两现银,这个回收是什么意思?”
赵然道:“咱们刚发下去二十多万两,你猜这帮家伙赚了银子会拿去做什么?”
黎大隐想了想,道:“回乡买田,还有......”
赵然道:“铸成大饼子,埋地里!”
黎大隐顿时笑了,然后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赵然叹道:“所以说,不管发下去多少银子,这些银子都会被埋在地里边,老黎啊,咱们大明缺银子啊!”
黎大隐不明赵然所指,正在思考之时,就见后方陪同的上元县令梁友诰向三茅馆弟子凌从云咬了两句耳朵,凌从云上来道:“老师、赵师叔,户部宝钞司提举时维明求见。”
赵然含笑吩咐:“请他过来。”
后面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胖子,被凌从云引过来,躬身行礼:“下官户部宝钞司提举时维明,拜见赵方丈、黎院使。”
赵然向黎大隐介绍:“时提举是户部老人,别看年纪不大,但精于钱粮。”
黎大隐点了点头,冲时维明道:”幸会,幸会。“
苏川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来一个木凳子,时维明诚惶诚恐的坐了,道:“赵方丈相招,下官来得晚了,还请方丈海涵。方丈上次说的事情,下官回去查了,咱们大明银课主要集中在湖广、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较大的有滇中银矿、蓟州瀑水银矿、浙江平阳青田银矿等等。去年户部课银三万八千两,滇中银课居首,占了一万九千两......”
黎大隐听到这里有些不敢置信:“时提举稍等,大明去年银矿课银还不到四万两?”
时维明点头:“正是,去年情况算好的,前年是三万三千两,再往前是三万......”
赵然也听得无语,忍不住问:“就没上过五万?”
时维明道:“上十万的年头也曾经有过,宣宗朝曾经到过二十五万两,但几百年了,矿挖得都差不多了。”
大明银矿允许官办,也允许私办,户部按照三成比例征收,这部分叫做课银,去年的课银数量为三万八千两,也就意味着全部白银产量是十万两出头。
一年十万两,大明是个不扯不扣的缺银国家。
在银已经大规模替代铜成为流通货币的当下,这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市面上一直银贵物贱了。
谈完了大明的银产量,时维明小心翼翼的问:“赵方丈,您将下官安置在宝钞司,不会是想发行宝钞吧?”
赵然笑问:“你认为呢?”
不等时维明说话,黎大隐已经开口了:“致然,使不得啊。宝钞已经没人要了,发行多少都是废纸,咱们赚钱可以,但不能乱来啊。”
时维明没说话,但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表明了他的立场。
赵然道:“宝钞其实是个好东西啊,但很可惜,名声已经败光了,大家一听说是宝钞,人人惶恐......”
黎大隐继续摇头:“换名也不行,只要不是金银铜钱,都不行。”
赵然道:“放心吧,我不是要搞宝钞,只是想试试,小额银票能不能行得通。”
时维明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