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八县,上元、江宁、句容、溧阳、溧水、高淳、六合、江浦,其中上元和江宁两县一北一南分治京城。赵然动作没那么猛,也没必要把八个县都安插上自己人,因为庶政归还府衙和县衙,事务减少一大半,他也就用不着那么多人了,因此在征募赴松藩挂职人员时,只在玄坛宫和上元、江宁两个县衙发了公告。报名的也都来自这三处。
职位最高的是玄坛宫的龙高功,这么一个清贵职司选择出走边地,着实是出乎赵然的预料。好奇之下,赵然将他招过来谈话,一问才知,这高功竟是个坚定的卫道士。
这些年,随着南直隶大政方向的变革,龙高功愈发看不惯京城儒学排挤道学的现象,因此而愈发失落郁闷。听说有一个和松藩对换挂职的机会,第一个报了名。
赵然对此还是很赞赏的,反而不想让他走了,当即出言挽留:“既如此,我的建议是暂时留任一段时间,今年或许会和往年不同。”
龙高功道:“我知方丈与前几任都不一样,但大势如此,想要在布道上有根本性的改变,依旧是不现实的,难道不是么?”
赵然默然不语,龙高功说的是对的,至少在庶政上,南直隶十方丛林为朝廷让路,这是近几年的方向,目的就是为了验证陈善道所说的另一条路是否走得通。
龙高功见赵然不答,继续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在关注松藩,方丈或许不知,我与总观留经主是至交,我们常常书信往来,讨论松藩的布道,研究《八卦》上的文章,对于松藩信力值六年翻十多倍的壮举,我很是向往,也想去看一看,道衙之间人员相互交叉是怎么进行的,布道事务研究室的是怎么将务虚和务实紧密结合的,这些都是我近年思索的问题。尤其想去看一看的,是为何川西北的青苗钱会实施得如此成功,还有红原守御所垦殖兵团……”
赵然怔怔看着眼前越说越兴奋的龙高功,心里想的是,原来南直隶还有这样的人才,当真是没想到。
龙高功最后道:“……我知这些制度大部分都是方丈首倡,按理说方丈既然来到玄坛宫,这应当是我跟随方丈学习的一个好机会。但我仔细考虑过,这些东西是制度、是体系,应天府目前不具备作出如此重大变革的土壤,甚至就连我刚才说的这些话、这些词,能听懂的人都很少——当然,以前我也是不懂的。以前只是通过天鹤宫创办的《八卦》来了解松藩,而今能有机会亲自去,我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我想去看一看那个六年信力值翻十倍的地方,我认为,那才是我真正向往的圣地,还请方丈成全!”
赵然问:“我看过《皇城内外》的世俗版,我知道这份期刊是咱们玄坛宫在主办,但说实话,没有办好……”
龙高功躬身谢罪:“就在我经堂名下,没有办好,是我的错。”
赵然道:“什么原因?”
龙高功道:“没有专人负责、没有钱物供给,只能转载摘抄其余刊物的文章。”
赵然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回去准备吧,十天后出发。”
除了龙高功外,玄坛宫八大执事中还有个典造愿意去挂职,因为有了龙高功的珠玉在前,赵然也很感兴趣的和他畅谈了一番,但谈完之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此君也信誓旦旦的说了很多要去松藩学习提高的套话,但对学习什么却一无所知,反而两次试探着确认是否一年期满后回来能得到升迁。
与他相同的还有上元县院的监院,和刚才那位典造相比,这监院更显得自信满满,谈起条件来也更毫不掩饰。在赵然看来,他或许能力是有的,但对权力的追求欲太强,表现得太直白了一些。
但不管如何,愿意主动去边地挂职,这就足够了,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如龙高功一样纯粹,只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就愿意给他们机会。
萝卜和坑大致选好,赵然当即飞符已经出任天鹤宫方丈的陆元元,请她和监院白腾鸣商议此事。
玄坛宫和天鹤宫的挂职交流并不是正式的人员调动,不存在档籍变更、薪俸调整的问题,陆元元和白腾鸣都知道赵然在应天府的处境,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抽调了十多名十方丛林中的道士,和玄坛宫对应交换岗位。
在和赵然飞符沟通之后,经过微调,最终的人选得以确定,领头的是天鹤宫高功蒋致标、白马院监院雷善、龟寿院监院陆致羽,他们将过来接任玄坛宫高功、典造和上元县监院;剩下的人手都是这三位的得力干将,相当于组成了三个团队,前往应天协助赵然布道。
这边人选一确定,赵然就开始找冷监院,商议玄坛宫、上元县部分职司的调整,目的就是为这三个团队腾位置。
二月十日,玄坛宫挂职道士团来到了抱月山庄,一件硕大的法器已经停在了山庄中的湖边空地上,一群人静静的等候在法器边,正是天鹤宫蒋致标一行。
双方寒暄已毕,赵然向龙高功等做了个手势:“诸位,启程吧。”
龙高功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攀上清羽宝翅,他身后是鱼贯而入的应天府众道士。众人上去之后都在好奇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