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十强赛,赵然在看台贵宾席上目睹了所有十五场比赛,看完之后,黎大隐笑着向他恭喜:“贵师兄首场即胜,恭贺致然了。”
赵然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老黎了。”
这场首战,明显看得出来骆致清并不精于此道,哪怕大君山洞天中球场条件优越,但他也不过才练习了两个月,在技巧上显得很是生涩。
比赛之所以能胜,完全依靠他的蛮力,将去年排位赛第六的先云门宗器恒打得狼狈不堪,一场比赛下来,光是修行球就被骆致清凌空击碎了八个,引起全场观众的热烈欢呼。
其他场次的比赛,严世藩不出意外赢下了首战,赵然押注的彩票组合中,四个猜错的就有这场。
另外,法师组的端木夏令也进入了十强赛,在这场比赛中惜败给去年排位赛第三的紫霞庵林三娘。赵然对他的参赛也很关注,之前曾向蓉娘飞符询问,蓉娘的答复是,他自己跑来报名的,没有跟家里提过一句。
赵然问她来不来看自家二哥的比赛,蓉娘表示现在真的很忙,四季钱庄在两京十三省州府一级的布点,至今才完成到九十六个,她和安伯一南一北分头奔波,实在没时间。
比赛结束,黎大隐向赵然道:“致然所提的参赛限制性条令,已经形成草稿,按照致然的意思,准备从明天开始征询各方相关意见,稿件已发给各大期刊,预计一个月内汇总回来进行修改。”
赵然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是难事,黎大隐完全可以办好,他只要提出建议即可。他真正思考的,是昨天深夜和黎大隐探讨的彩金问题。
第一期最新统计上来的彩票发售额实在太大了,大得黎大隐都有些害怕!
去年每一期的平均发售量如同赵然所预计那样,在十万两左右,精确数字是平均每场十万零三百多两,而今年的第一期,就暴增到了十九万八千两,几乎翻倍!
如果每一期都维持在这个水平的话,总盘子将超过八百万两!
天下岁入折合成银子又是多少呢?户部统计上来去年的总岁入是两千二百万两(含钱粮绢等),各级道门总岁入是四千六百万两(含灵材灵药符箓法器折银),加起来六千八百万两。
其中,户部折去耗羡,入库一千六百万两,总观收到手上的,同样是一千六百万左右,但其中的银钱只占一半。
也就是说,每年投入到修行球彩票中的银钱,就和户部或者总观拿到的银钱相当了。
赵然见黎大隐脸色不太自然,安慰道:“早跟你说过的,民间之富,数倍于国家岁入。”
黎大隐叹道:“但也太多了,我都担心会出问题。老百姓手上有那么多钱吗?”
赵然赞许道:“老黎你有这个觉悟,说明良心还是在的,哈哈。这么跟你说吧,大明之富,其富不在全民,而在高收入者,也就是修士、宗室、官绅、道士、豪商、地主、胥吏,所以这些彩票,绝大多数是卖给了他们。真正能够买得起的普通百姓又有多少?比如农户、手艺人、织户、小商小贩等等,一钱银子一张彩票,相当于一户五口人家三五天的开支了,所以我们经常听说一个村子、几户邻里合起来买一注彩票,就是这个道理。”
黎大隐认真倾听着赵然对彩票购买者的分析,眼前就勾勒出了一幅大明各阶层的图景,一边仔细思索,一边不停点头。
赵然续道:“大明立国六百年,国泰民安,远超前代,这是道门主宰镇压天下气运的结果,能够见此繁华盛世,是吾辈之幸。但我们也不可不察知其中的问题,毕竟时间久了,财富正在慢慢向着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阶层转移,如果不迟滞这种趋势,将来会令我道门头疼的。”
黎大隐若有所思:“因此,咱们这个修行彩票的总额里,各有一部分交给总观和户部,其实是从这些富户手里把银子收上来?”
赵然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发行彩票的本质,其实是用这些富户的银子,设一个重新分配的蛋糕,哄来更多的银子。你刚才说一年能达到八百万,担心涸泽而渔,我认为大可不必,明面上是八百万,但有一半又通过彩金池返还回去了。同时,我们还将其中的一百六十万付给了总观和户部,要求他们用在慈善民生上,另外还有四十万进入咱们设立的慈善金。这样的分配方式,是一种变相的转移支付,我们做彩票的最终意义,也就体现在了这里。”
黎大隐恍然:“原来如此,我们其实是在劫富济贫。嘿嘿,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赵然失笑:“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现在只做到了头一半,也就是劫富,但能否济贫,却还在未知之间。”
黎大隐捏了捏拳头,恶狠狠道:“回头我便去找甘书同,他要敢不把这笔银子用在民生上,我跟他没完!还有总观……嗯,总观还是让我老师去过问吧……”
赵然抱拳,向黎大隐躬身:“若是老黎真能让总观和户部把钱用到民生上,贫道代天下苍生感谢你啊!”
黎大隐连忙将赵然托起:“这是怎么说的,致然放心,我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