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清修近百年,虽然持守金辉派戒律,从来不曾沾染这些红尘,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儿,当即脸上一红,旋即斥道:“我当然懂!别扯这些污言秽语,说事!这灵鹿怎么回事?洪泽叟的信里说的是真的?既是你家镇山灵妖,为何不好生看管?”
赵然叫屈道:“实在是小道我也不知情啊,雨阳来了之后,我怕他在京城繁华之地惊世骇俗,便安置在了莫愁湖畔的抱月山庄……”
听到抱月山庄,静慧脸色和缓了不少:“这么说,此事许真人是同意的?那你也负有管查不严之责!”
赵然任她自行脑补,也不分辨,只是连连认错,态度极为诚恳,等静慧怒意平息之后问:“大炼师,这洪泽叟是什么人?她女儿又是谁?此事当真蹊跷,雨阳可尚未化形,就是头鹿,这个始乱终弃……小道无法想象啊……”
静慧脸色又拉下来了:“你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满嘴瞎说什么?洪泽叟就是洪泽之主!他女儿自然也是妖!”
这么一说赵然算是明白了,大明地界上有三大妖主,一个是管护西南妖修的青山之主,第二个便是坐镇东南妖修界的洪泽之主,赵然听说过洪泽之主的名号,却不知道洪泽叟就是洪泽之主,江南这一带散修和妖修实在太多,他初来乍到,并不了解。但想了想,这名字可能便相当于青君或者青仙子之于青山之主吧。
赵然讪笑道:“原来是这位,倒是真没想到,妖修不是一向率性奔放么?合则来,不合则去,此为常理,怎么谈得上始乱终弃?这话怕是有些过了。”
静慧道:“你当都跟你们西南大山里的妖蛮一般不通世故?这洪泽叟是个好慕人间规矩的大妖,平日最讲究礼数,你门中妖修玩弄人家女儿之后拍拍屁股就想走?有那么好的事?”
赵然干笑两声:“非是刻意玩弄,属于文化冲突,呵呵。”
静慧沉吟道:“如今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洪泽叟是妖修中的化形前辈,素受总观真师堂的看重,如今既然来了书信,我道录司也不能不慎重对待。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启程,赶赴洪泽,看看他是什么章程。我可告诉你,去了之后务必小心谨慎些,多赔罪多致歉,把人家怒火平息下去。”
赵然点头:“明白!虽是文化不同所致,但入乡随俗则理曲在我,一定给他个交代!”
“还算晓事,现在就去,走吧!”
静慧和赵然选了两匹好马,下了鸡鸣观,出城向北而去,赵然暗自腹诽:“堂堂大炼师,也是金辉派的两大长老之一,就没件飞行法宝傍身?这金辉派也不怎么样啊。”浑然忘了自家楼观几年前更加落魄的事实。
摆渡过江时,赵然收到卫朝宗的飞符:“赵师弟,两个贼子还在昏迷之中,满嘴的哈喇子,何时才能醒来?会不会出事?”
赵然想了想之前几次的情况,差不多随着他修为的日益精深,醒来的时间就会越长,比较一番之后回复:“卫师兄莫要担忧,这是正常现象,属于后遗症的一种。当日为防出现意外,发力猛了一些,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必然醒来。”
他这边飞符来往,被静慧瞥了一眼,哈哈道:“俗务缠身,大炼师见笑了。对了,以前曾听说洪泽之主是条鲤鱼精,不知其女……”
他是当真有点想不通,雨阳是如何对一条鲤鱼始乱终弃的……
静慧不知他肚子里的鬼心思,解答道:“洪泽叟喜欢照顾和提携后辈灵妖,凡是入他法眼又愿意拜在门下的,都认了干亲。他有九个干儿子、四个干女儿,号称东南十三修,这次你门下那头灵鹿不知招惹的是哪一个,到时候再看看吧。”
第二天天亮前,赵然和静慧便赶到了洪泽湖南岸,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泽中,已有片片白帆,那是早起的渔家出湖捕鱼。时逢日出,一轮日头从东方的湖水中跳了出来,顿时霞光万道,照耀了千顷碧波。
静慧本山就在南直隶茅山上,不止一次来过或者路过洪泽,带着赵然沿湖向西,不多时便遥见岸边一座十余丈高的山头,山脚延入湖水之中。
这里人迹罕至,周边水面不见一条船影,静慧道:“到地方了,洪泽之主护佑大湖民众,渔家知其居于此处,感其恩德,渔船从不入此千亩之内,以免搅扰他的清修。”
两人来到山下,赵然打量着眼前的小山:“这便是丹山?”开天眼,察看天地气机的动向,顺其势,目光投向山头相对的湖中某处,心说这幻阵有些门道,竟不比大青山那座龙阳祖师帮助调试过的幻阵差上分毫。
果然,静慧向着赵然目光指向的湖中拜山:“道录司静慧携宗圣馆修土赵致然前来拜访洪泽之主。”
此间天地气机徒然一变,从岸边山下开始,水波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桥。
静慧道:“世间都以为岸边是丹山,真正的丹山却在水下百丈。”
赵然跟着静慧沿桥而下,于尽头处略等片刻,一团水泡自水中浮过来,于是二人钻入水泡中。水泡沉到湖底,然后取道向前,赵然透过水泡望出去,只见湖底游鱼成群、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