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清殿,却见黎大隐正在外头路边一个一个招呼:“李方丈,别来无恙否……郑方丈,一会儿定要和你喝一杯……”
赵然转身,背后黎大隐却笑着赶了过来:“哎呀,赵方丈,六年前元福宫一别,至今方得聚首,一起过去赴宴?”
赵然那个别扭就别提了,面上却打着笑脸:“黎副印,多年不见,一向可好?我这边还有些事,只能恕罪了,改日咱们再聚!”
黎大隐哈哈一笑:“也好,那就改日,黎某做东!”
四只手掌热情的握在了一起,有力的晃了晃,赵然郑重点头:“那可太好了,到时一定赴约!”
回到景阳楼,在平台上看了一会儿湖景,琢磨着还是要跟九姑娘问一问的好,很多事情自己想不明白,也许九姑娘这里有答案呢?
到了南房处,赵然敲了敲门:“九姑娘……”
房门轻轻打开,九姑娘坐在椅上,头顶白光不时萦绕,正在往来飞符。
九姑娘示意赵然坐下,让他稍等片刻,赵然耐着性子等着,等了一炷香时分,九姑娘才办完事,向赵然道:“想问什么就问,能告诉你的,我会回答你,不能回答你的,要么我不知道,要么我不想告诉你,明白了?”
赵然一听就怒了,这是什么态度?你这丫头是不是吃了谁的亏,火没地方泄,泄在我身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问道:“你饿不饿?”
九姑娘一怔:“不饿。”
赵然起身:“问完了,告辞。”
信步鸡鸣山间,赵然琢磨着找谁打听比较合适,他想问的问题太大,也太高了,连老师江腾鹤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求教几位认识的真师,但这么飞符过去硬邦邦的提问这些极为高大上甚至可能是道门最重大的问题,总感觉不太合适,还是自己身份和境界太低的缘故啊。
一个飞符发往陆西星:“师兄最近还好么?”
陆西星回复:“正在赶章节,读者催更。致然何事?”
赵然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位师兄也快成了文字的奴隶了,也不知是否会耽误他的修行,于是问:“许真人最近有空么?想咨询些事情。”
陆西星道:“听说致然在京城?是参加那个什么讲法堂么?我家师祖过几天从山东回来,路过京城可能会在京城别邺停留一两日,如果不急的话,致然到时候可以和我老师面谈,回头我跟我老师禀告一下。”
这可真是好消息啊!鹤林阁在京城有一处别邺,许真人每次路过南直隶的时候都会过去住两日,赵然也曾在那里待过几天,帮着许真人打理出来一片修行球场,地方还是很熟悉的,就在莫愁湖畔。
于是赵然耐下心来等候许真人,同时开始了讲法堂的学习。
从七月的第二天开始,讲法堂进入了埋头苦修之中,摆在众修士面前的,是发下来的一大堆道经。
府宫方丈班和道院甲、乙班合在一起听课,将鸡鸣观临时改建的经堂挤得满满当当。大部头的《无上黄箓大斋立成仪》是主修课程,讲课的是来自简寂观下观经堂的留经主,一个俗道,据说来自三洞法师冲靖先生的后裔,名留致言。
“我是一名没有修行天赋的俗道。”留经主在正前方的台子上开门见山:“按理说我是没有资格给诸位授课的,但观里还是将我派来了。我当时很惊讶,问了成高功,又问了盛大都讲,他们跟我说,虽然诸位都是我道门修士,但大多数人真的不懂斋醮科仪,他们说如果你不信的话就去问一问,看看他们究竟会不会。”
顿了顿,留经主将书案上的第一卷大斋立成仪举在手中:“所以我今天想问一下,诸位有没有人能够将大斋立成仪当堂背诵下来的?如果有,我的课,你可以不用听。”
百余名修士面面相觑,良久无人应答。
赵然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背诵的,他十五年前在无极院时就背的滚瓜烂熟,或许多年以后,会有某些章节的个别句子和字词记忆模糊,但应该能够达到留经主的要求。
只不过他肯定不会如同愣头青一样当堂背诵,他不想削这位经主的面子。因为他也认可对方的判断——大部分修士是背诵不出来的。
堂中无人应答,留经主又道:“如果谁能背诵第一卷,头七天我的课,也可以不来。”
还是一片沉默,留经主叹了口气:“我刚才所提的要求,是每一个十方丛林经堂道士们必修的功课,没有这点本事,我们是做不了道士的。身为一个没有资质根骨的俗道,我有时候会想,我道门的现状,是不是颠倒过来了?做不了法的道士们苦心钻研着斋醮和学问,而有能力做法的修士,却又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很多人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
随着留经主的一声叹息,堂上的一百余位修士们,也个个开始深思。
忽听留经主提高了语调,大声道:“但今日我要在诸位仙师、诸位方丈们面前斗胆说上一句,小道我虽然修不了仙,但却知道一点,随着修为的增加,随着境界的提升,诸位迟早有一天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