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宣慰司是四川西南的一片崇山峻岭,当地同样部族众多,但却基本都是归化百年以上的部族,情况没有松藩卫那么复杂。
大明给了这些部族头人土司大大小小的世袭职位,但其实早已成了空衔,对部民和部族没有任何约束的权力,真正的权力都在各司司丞手上握着,这些司在实际上已经成了县份。
大大小小的部族各司在政务上听命于坐镇的镇守府,而镇守府则听命于四川布政使司,但镇守太监们因为身份特殊,也有向皇帝直接呈报奏折的权力,所以比同级别的府州地位要略高一些。
当然,地位虽然略高,但川西宣慰司实在是个苦哈哈的地方,没什么意思。如果罗典造过去之后依旧去担任个某司的主簿,品级还是八品没变,赵然就要想办法阻止了。
辛辛苦苦给自己干了几年,结果却没有落到好处,这会严重打击下属的积极性的。
却听袁灏道:“去秀岗司任司丞。”
“从七品?”
“是,升了一级,也算能够主政一县了,只是秀岗那地方实在太穷了,恐怕还不到一万人,去年的信力值五万三千圭。”
“是总督府推荐过去的么?”
“是宣慰司镇守府点名要的人,行文至总督府,夏总督见是给罗典造升迁,所以下文放行了。”
白马院中,典造房、库房、账房、号房是由川西总督府派人出任的,属于官府这边的人,所以一应迁转事宜都由总督府料理,罗典造去了秀岗司担任司丞之后,等于回到官府一系,继续走他的仕途。
“镇守府怎么就看上老罗了呢?咱们白马院现在那么出名么?”
“这是方丈的本事啊,白马院最近在川省名气甚大,方丈不可妄自菲薄。”
“哈哈,唉,出了名就要被人挖墙角了,你说这名出的,不值当啊。你说这么穷的地方……老罗愿意么?他要是不想去,让他跟我说,我去找夏总督。”
“老罗想了一天,他决定过去,毕竟是从七品了,而且主政一方……”
赵然点了点头,叹气道:“理解,理解啊。要走就走吧,也是好事一桩,咱们不能挡了人家的上进之途,否则老罗非抄起刀子来跟咱们拼命不可啊。”
袁灏道:“方丈说笑了……不过,老罗可是咱们道院做事的好手啊,就这么任其离去,说实话我很心疼的。老罗也说过,如果方丈让他留下来,他还是会留下来的。方丈以为如何?”
如果赵然开口让罗典造留下来,那他肯定要对此负责,下一个必须考虑罗典造的提拔问题。但现在白马院官府这边的都厨是雷善,雷善的升迁赵然暂时难以插手,赵然也不愿年富力强又勇于任事的雷善离开,都厨一职就空不出来,就没办法提拔罗典造。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提拔罗典造,就是打破道门和官府之间的分界。反正罗典造入白马院的时候也是得受道牒的,可以让罗典造专任道职,走都管、都讲这条路。
不过要走这条路的话,同样不容易,都管谷腾丰和都讲李致宁都好好的在位,同样空不出位子来。更何况在他之前还有卢知客、左巡照排着队,无论功劳还是资历都暂时轮不到他。
故此,赵然可不敢轻易留人,只能道:“走吧走吧,这是好事,咱们要为他的升迁提供方便才对。就怕他到了那里以后出不了头,一辈子扎根秀岗司,那可就苦了。”
袁灏道:“他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但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打算拼一把。”
赵然道:“那好,咱们就这几天办个践行宴,为老罗践行。”
为罗典造办的践行宴放在了沈财主开设的酒楼中,沈财主笑哈哈的出来转了个圈,打了招呼,便吩咐跑堂的速速传菜。
白马院的道士们都知道这位沈财主是赵方丈的好友,而且还有传闻说他是位修行高深的散修,对他都十分客气和恭敬。
宴席开始后,赵然举着酒杯当先向罗典造敬酒。这种随兴致词的套路赵然玩得很熟了,常规套路大概有两种,“过去、现在和未来”,或者“感谢、希望和祝愿”,基本上九成九的场合下都能直接套上这个路子,在猝不及防情况下进行发言,可保安然无忧、绝不出丑。
赵然选择的是第二个套路,当着阖院道士们的面,他感谢了罗典造这几年来为白马院兢兢业业做出的奉献,希望罗典造将在白马院总结到的经验和方法带到秀岗,推动秀岗的信力进一步增长,并祝愿罗典造在新的职司上取得新的更大成就。
赵然对罗典造的评价很高,语言也十分诚恳,一席话下来,说得罗典造眼眶都红了,动情道:“这几年在白马院追随方丈,虽然忙碌,但却充实,虽然辛苦,但有收获。下官此去秀岗,一定按照方丈所教导的那样,努力为道门增长信力,坚持搞好民生,绝不给咱白马院的同道们丢脸。”
赵然之后,监院袁灏、都管谷腾丰、都讲李致宁、都厨雷善相继起身向罗典造敬酒话别,然后是卢知客、左巡照、董高功为首的八大执事、五主十八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