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灏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道:“申迎宾的调职文书下来了,这是川西总督府下发的,申迎宾将调往永镇,出任永镇县主簿。”
白马院中,迎宾和典造、贴库、账房这四个执事都是官府方面人选出任,调动也是通过川西总督府的渠道行文。调出去以后,仍旧回官府任职,故此他去的不是永镇灵蛇院,而是永镇县衙。
申迎宾是八大执事中最晚一个来到白马院履职的,但两年来,几乎无事可做,等于闲散了两年,唯一的好处,就是此番回到永镇县衙出任主簿后,因为松藩地区整体“高半格”的待遇,他的官职由从八品提升为正八品。
赵然上个月初来白马院,埋首于各种文书档籍,也见到了存档的那份申迎宾的《请调永镇笺》,以及当时白马院三都议事准行的议决记录。曾方丈履任永镇灵蛇院监院,申迎宾随调永镇县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故此赵然看了之后也没有太过在意。
只听袁灏道:“申迎宾已于日前在典造房办好了手续,本想来拜辞方丈的,可当时方丈不在院中,故此没有来得及相见。”
赵然点点头:“未能与申迎宾彻谈,实属遗憾,不过永镇依旧在松藩,将来相见的机会不少。”
袁灏又道:“如今迎宾一职空缺,不知方丈和诸位有何建议?”
赵然有点诧异,按照白马院的特殊体制,道门这边四个执事房的职司由赵然考虑,官府那边四个执事的职司由袁灏提点,如今迎宾一职空缺,袁灏直接拿出建议人选,大家议决通过即可,可他却询问自己的意见,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问:“老袁,你那边的建议人选是谁?”
袁灏摇头:“白马院迎宾一职,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我这里难啊,暂时无人。”
哪怕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事,但至少也是个正八品的官职,袁灏说他那头夹带中没有人选,其实不过是托词,赵然看着旁边的袁灏,有些不太敢确定,莫非这是对方在向自己示好?又或者想要和自己有所交换?
只听都厨雷善也摇头道:“咱们白马院清水衙门,也难怪没有人愿意过来。”
都管谷腾丰刚才没怎么说话,此刻却被勾起了话头,唉声叹气道:“申迎宾算是逃出去了,难怪他想方设法谋求调任,以咱们白马院的情形,恐怕很快就会有下一个上书调离的。”
赵然转过头来认真听谷腾丰发牢骚。
“我在玄元观的时候,每个月六两薪俸,还有食廪银二两、杂耗一两,一年固定一百零八两。再加上两节冰炭钱各十两,另外还有观里香火膏银的分余,每年一百五十两稳稳的。现在到了白马院,别看做了都管,银子反而减了大半,现在每年才九十六两,干干净净,竟无分毫余润!我这一家老小十多口,如何养活?我都是这样,更别说下头的执事、管事、道童们了,李知客、范高功、左巡照他们更少。赵方丈初来乍到,老李,你们几个都说说。”
李知客接口道:“是啊方丈,来了快三年,除了干巴巴的薪俸银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以前我在都府客堂为门头的时候,除了薪俸,府宫每年分发的各种进项不下三、四十两。今日既然说到这里,我身为知客,也为客堂的同道们说句公道话,曾方丈连我们客堂正常的门包孝敬都不许收,真真是两袖清风了!”
范高功笑道:“你想收也收不着几个钱啊,这苦地方,谁给你门包?汉民没有钱,党项人给你?三部的头人给你?你这还算好的,我下去做科仪,经常自己往里贴钱!”
唯有左巡照笑而不语,赵然见状便问:“老左也说说?”
左巡照笑道:“我还好,比起从前,如今已经强很多了。听诸位刚才诉苦,我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不过呢,也就是仅仅如此了。当年我在松州庙的时候,每个月能有二两银子便很不错了,如今一个月拿到五两,我知足。当然,如果能提高一些,我自是更欢喜的。”
红原白马院底层的基干道士都来自以前的松州庙,松州庙被改建为天鹤宫后,这十多名道士便整体转到白马院,成为白马院第一批入职的道士。
左巡照便是原松州庙的庙祝,当年在叶雪关大议事时他也是参与了的,但和赵然不在一个分组,故此两人比较陌生。
不过这种陌生只是单方向的,左巡照曾听过赵然“不忘初心”的高论,当时也很是激情澎湃了一番,将票投给了杜腾会。所以,他对赵然能来做白马院的方丈,一直是十分期待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议论起来,谈的都是每年的进项问题。这个问题的确是很重要的问题,也是白马院目前迫在眉睫的问题,直接关系着白马院同道们的心气和干劲,关系到阖院道士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这段时间,赵然其实已经感受到了白马院同道们身上那股子懒洋洋的状态,身为白马院“一把手”,如果不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如申迎宾这样谋求外任的道士便会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想办法调离,还有谁会给你好好办事呢?
其实就初立的白马院来说,道士们的进益在红原绝对是高人一等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