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云山呆了三天,赵然又闲不住了,盘算了一下时间,于是向大师兄魏致真告了假,离开山门,前往无极院。
自去年正月离开无极院到现在,赵然已经有一年又四个月没有履行他方丈的职司了,说起来也是十分惭愧。这就是他当年选择担任方丈而非监院的缘故,若是真要出任监院,整个无极院的事务岂不是就此瘫痪一年多?
赵然登上山门的时候,道院正门大开,阖院执事以上级别的道士在门外恭迎。
赵然一眼扫过去,就见刘致广打头,其后是朱都讲、兼任都管的君山庙祝陈致中,再其后是知客马致礼、高功方致和、巡照金致久、方主莫致兴等等十余人,山门内,还聚集着数十人,却是闻讯自发赶来的院中其余道士、火工居士。
想起十年前,也是夏季,自己跟随楚阳成前来无极院,当时同样是阖院道士出迎,但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楚阳成后面,希冀着这座道院能够收留自己。如今十年过去,道士们出迎的对象已经换作了自己,而自己则成了掌控这座道院的“主人”。
想起来就令人好生唏嘘!
“袁都厨没在?”赵然见队列中的“三都”少了一位,于是随意问道。
刘致广叹了口气,道:“去年七月十九日,老袁过世了。”
赵然愣了愣,身形凝滞片刻,问道:“葬在何处?”
刘致广道:“遵老袁的意愿,葬在后山道院墓园中。”
赵然挥了挥手:“长者逝,而我未能相送,憾事也!走,过去拜一拜。”
金久连忙布置,巡照房的道士和火工居士撒开脚丫子就向墓园奔去。
赵然为了给他们留出准备香火的时间,便走得慢一些,一路上向刘致广询问这段时间无极院的大事。
这一年半来,刘致广一直兢兢业业,督促着谷阳县三大工程的实施。最先完成的,是惠民济医堂。这座医堂是去年初完工的,正式运作是在去年三月份,当月便平价售卖一百三十两银子的汤药,到今年二月时,已经卖出去价值一千二百两银子的汤药。总体算下来,浮亏三百两,都由无极院从库房中补上了。
去年十月的时候,因为药材供应不上,曾经一度控制发放汤药,致使惠民济医堂外排起了长长的队列,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说到这个,刘致广很是生气:“这帮刁民,也不想想,若非惠民济医堂平价售药,他们哪里吃得上!”
赵然也没计较他嘴里“刁民”的说法,摇头道:“究竟是哪家在后面煽动?”
刘致广笑道:“还是方丈英明,一听便知究竟。此事后面的推手,正是康全药圃的康家,是他们搞得鬼!”
“证据确凿么?”
“早在惠民济医堂开业前,我方堂便在县中几处大药铺收买了眼线,谁是主使、谁掏的银子、谁去煽动,一条线上的人全拿住了!”
“不错。”赵然赞了一句,问:“怎么处置?”
“孔县尊定了一个居心叵测、煽动作乱的罪名,如今康家主要人等都已拘拿在案,康老头和其长子定的是腰斩弃市,几个儿子全部流徙三千里,妻妾充教坊司为伎,家产尽数充公,一半填补惠民济医堂的亏空……事涉道院,如今卷宗已经报至院里了,就等方丈圈阅了。”
这一圈阅,就是一家十多口的破败,任是赵然已经磨砺了十年,也忍不住心颤。
“康家小一辈都多少年岁?”
“长子三十二岁,次子二十六,还有四个娃娃,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四岁。”
赵然最怕的就是这个时代“祸及家人”,动不动连带着不懂事的孩子也遭罪,沉默片刻,道:“毕竟没有致人死伤,会不会重了些?”
刘致广道:“孔县尊的意思,此为杀鸡骇猴,不用重典,无法震慑其余。当然,方丈一向慈悲为怀,悯恤孤寡,若是有所考量,还可再斟酌一二。”
赵然想了想,道:“我的建议,腰斩太过惨厉,非我道门慈悲本意,郭老头改为绞,成年的两个儿子流六百里即可,家中妇孺便赦免了吧?至于家产,留下一成给其养家糊口。”
刘致广答应了,道:“那我回头照此批复,呈报西真武宫和龙安府了?”
赵然点头,又问起黎州水合村的药田事宜,陈致中回道:“咱们君山庙派去黎州的人回来说,药田已经成型,但郭大法师言道,总还需要一年,才能有部分药材可用,真要大用,尚需两年以上。”
接着,刘致广又说了道路和水渠的修筑和扩建,这项工程已经于去年底彻底完成,如今的无极院,早已旧貌换新颜,“只等今年秋天,必将是个大丰收啊!”刘致广十分兴奋。
最后一项,也是最头疼的,就是青苗钱。对于这项事务,道院和县衙都慎之又慎,至今年三月,才完成了君山特别布道区的青苗钱改革,惠及四万余百姓。
刘致广说,按照他和孔县尊商讨的安排,打算于六月份开始,将青苗钱在全县正式铺开。
“届时,将在县城举办青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