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大师是证了佛陀位、停留在佛陀位最顶阶省察智已久的前辈大师,修为之高,世所罕有,哪怕在佛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修士。尤其是他智慧过人,向以算力闻名,能够仅凭蛛丝马迹便可算出未来数日乃至数十日的事情,往往还能说中。在佛门之中,要说哪一位高僧对道门威胁最大、伤害最深,玄慈大师绝对排在前三之列。
当年广信去白马山之前,正巧玄慈大师偶有所感,因此闭关参悟而不知,否则广信真有可能死不了。
因此,楚阳成自承不是对手,要躲在柴院茅屋中,玄慈大师也认为这是常理。
玄慈大师重新闭目入定,楚阳成则依旧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饭菜中,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吃着。
忽然之间,柴院中飞起三道白光,向着正北、东北、正西三个方向极速飞去。却是朱七姑偷空发了三张飞符出去。
玄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单掌指天,向下轻轻一收。五道白光眨眼间被扯了回来,化作灰烬落于柴院中。
“七姑,明知这信是报不出去的,又何必如此?”
朱七姑盈盈一笑,道:“大师勿怪,试试也无妨,说不定大师一时疏忽了呢?”
玄慈道:“几位施主还是将精力放在这柴院茅舍上吧,以老衲看来,这篱笆、这茅屋,若是施主全力以赴,还是很难破解的。莫要分心他顾,反而乱了措置。”
楚阳成道:“多谢大师指点!”又向朱七姑道:“好了,不要胡闹了,大师是何等人物,你这飞符怎么可能发得出去?”
朱七姑懒洋洋道:“知道啦!”
楚阳成师徒五人吃完饭,童白眉继续去喂鹿、喂鸡,毕桑光用红杉叶生了堆火,将收拾好的野猪远远挂在旁边烟熏,熊海阔继续去劈柴。
朱七姑给楚阳成泡了一壶茶后,便去收拾了碗筷,抱到茅屋后的山泉处清洗。
楚阳成端着茶壶,抓了两个杯子,晃晃悠悠来到篱笆边,隔着柴扉坐下,问:“这是我在蟒山顶上找到的茶叶,唔,我在那里杀了一条快要化形的大蟒,所以叫蟒山,就在大师身后十里外第五座山峰,大师有空可以去看看,这茶叶味道当真不错。当然,大师若是不喜欢蟒山这个名字,也可以叫别的……”
说着,将一个杯子斟满,飞送出茅屋之外。
玄慈道了声“多谢”,伸手去接茶杯。
正在此时,又见十数点白光自屋后山泉处冲天而起,向着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玄慈摇了摇头,不慌不忙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赞道:“清香悠远,回味无穷,果然好茶!”
那十数点白光在空中爆出一朵朵烟火,尽数消弭。
楚阳成苦笑:“大师见谅,七七就是爱玩的性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却依旧不改。”说完再向屋后喊道:“都说了不要胡闹了,玄慈大师已经到了心随意动的地步,你这飞符哪里跑得出去!”
屋后的朱七七道:“再试试嘛,万一成了呢?左右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你还心疼?”
玄慈大师含笑看着,片刻之后忽道:“楚施主和七姑成亲了么?”
楚阳成怔了怔,呵呵一笑:“大师好兴致。今日已晚,贫道要回屋歇息,便不陪大师了。”
玄慈合十,楚阳成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大师心挂广信之死而无法释怀,贫道能够理解。可我那弟子常万真的死又该怎么论呢?”
玄慈默然,良久后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故此老衲来了,一并做个了断。”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到来,楚阳成不再去寻玄慈大师谈天,搬了个小木凳坐到鱼塘边钓鱼。
朱七姑将各处茅屋中的被褥取出来挂上,用一杆鸡毛掸子不停的拍打着;童白眉又将那头梅花鹿牵出来,以木刷梳理杂毛;毕桑光的野猪已经熏好,他又没法出去打猎,便到楚阳成身边看老师钓鱼;而熊海阔则继续砍他那堆似乎永远也砍不完的木柴。
玄慈大师依旧结跏趺坐于柴扉外,双手结了金刚大日如来智慧印,双目微闭,一动不动。
到了第二天夜晚的时候,横断大山上空万里无云,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洒在柴院中,落在玄慈大师洁白的僧袍上,映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圣光。
楚阳成去鱼塘边收了鱼竿,斜靠着搁在茅屋门口,对自己的四个弟子道:“今夜都到我屋里来,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热闹热闹。”
于是朱七姑用山泉洗了一大盆瓜果,端到楚阳成居住的正屋之中,几个弟子纷纷进了楚阳成的茅屋。
童白眉也将梅花鹿牵了出来,带入屋中。
此际万籁无声,寂静的大山在月光映衬下越发显得深邃,也不知什么时候,淡淡的山影似乎轻轻一颤,过了片刻,玄慈缓缓起身,走到柴扉前,伸手敲响了柴扉。
“笃笃笃……笃笃笃……”
院中无人应答,于是老和尚双手向前,轻轻推开了柴门。
“吱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