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张老道,他摆了摆手,道:“不要太客套,你们该议事就去议事,老道我在殿外走走就好。”
张云意忙道:“大真人说哪里话来,还请入内稍坐,我等恭领大真人圣训。”
王常宇也道:“许久未见大真人当面,还请大真人指教。”
张老道挠了挠头:“哎呀呀,我这是来得早了,搅扰了你们商量事情。”
张云意道:“大真人切莫这么说话,实在是愧煞我等,正好有些事情我等也商议不决,还请大真人参详一二。”
张老道想了想,道:“刚巧呢,有件事情要你们真师堂议一下,那我便进去坐着。你们今日商量几件事?”
张云意道:“两件。”
张老道点头:“那我这件事情就排在第三件,可好?”
张云意和王常宇齐声道:“当然是先谈您老的事。”
张老道头摇得跟拨浪鼓相似:“那不行,坏了规矩可不好,真师堂为我道门最终定策的所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俯首听命的,若你们还是这般对我,老道我便在门口等着,等你们议完了我再进去。”
张云意和王常宇只得同意,好说歹说,终于将张老道请进了紫宸殿,安排座位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最终拗不过张老道,让他在张云意边上坐了个蒲团。
于是继续议事,但议事之前,少不得向张老道再次讲述了一番皇帝要给生父追谥的前因后果。张老道不停的摆手表示不听,甚至伸出左右手两根指头堵住耳朵,但张云意和王常宇也不管他,仍旧还是将事情讲完。
张老道无奈听完,最后发了脾气,道:“你们快一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管我,再要如此这般,老道我只好打哪里来回哪里去了。最烦的就是你们那么多礼数,实在不痛快!”
他发了脾气,张云意和王常宇只好诚惶诚恐的接受意见,继续议事。
张老道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将两只布鞋脱掉,一边抠着脚丫子、搓着泥灰,一边左顾右盼。
陈善道是天师境修士,眼力是不用说的了,看着张老道脚指缝间抠出来的污垢,从脚底板上搓下来的泥灰,扑簌扑簌落在自家大殿中乌黑漆亮的地砖上,心中实在堵得慌,忍不住和郭经弘面面相觑,暗道这位前辈祖师,还真是如传言中所云……行事有异于常人啊……
议事重新开始,武阳钟正想要反驳郭弘经,却见雷霄阁的坐堂真人许云璈站了起来,道:“这两日,我与一位后辈弟子谈天说地,就无意中说起遇事委决不下时,应当如何。他讲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认为正合今日之用,便与诸位共同参详之。”
说着从袖中飞出块一人多高的木板,悬浮在殿中,板子上蒙着一张大幅宣纸。这张宣纸上以笔直的墨线分成两栏,左首一栏顶部写着一个“利”字,右首那栏顶部则写的是个“弊”字。
许云璈道:“凡事皆有利弊,自古使然,今日议决兴王谥号同样如此。我们在做诸位,都可以想一想,若是同意皇帝追谥兴王为‘皇考’,会有哪些利、哪些弊,便请每一位道友将所思所得分写其上,再就这些利弊一条条细细参详,如何?”
说着,他袖中又飞出一方玉砚,砚中盛着浓浓的墨汁,一根大号狼毫架在玉砚之上。
诸位大修士心道,许真人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就见许云璈问:“诸位谁先来?”
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先来谁占主动,郭经弘抢先道:“我来!”手指一点,狼毫笔在玉砚中吃饱了墨汁,在“利”字一栏刷刷刷写了三句话,迟疑片刻,在“弊”字一栏写了一句。
正如许云璈所言,凡事皆有利弊,若是只写利而不写弊,郭经弘自己都觉过不去。
郭经弘写完,陈善道接过笔,在“利”字一栏添了一句。
然后是器符阁司马天师和杨真人,各自在“利”字一栏加了一句,想了想,没有再在“弊”字中书写。
东极阁李天师笑吟吟上前,也在“利”字一栏加了一句,将笔交给雷霄阁杜天师。
杜天师沉吟良久,狼毫笔在“弊”字一栏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写下去,摇了摇头,又将笔传给九州阁宋天师。
狼毫笔传了一圈,包括武阳钟和许云璈自己都写过之后,传到了张云意和王常宇手上。这两位大修士没有再行添加,点了点头,示意许云璈继续。
许云璈于是道:“诸位都写完了,便一起参详吧。”
众人目光都聚在白板之上,只见“利”字一栏写得满满当当,“弊”字一栏却只写了一句话。
许云璈仰视空中悬浮的白板,点头道:“在诸位心中,同意皇帝改宗的好处原来有这么多……十三条之多……”
“成全皇帝孝道,以使父子获全……”
“使母子相逢,助皇帝得享人伦……”
“鼓励孝行,以为天下垂范……”
“奉行遗诏……”
“正皇帝秩序,庶几为天下纲常……”
“平天下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