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脑筋急转,拼命把话头往回拉:“唔……智诚大师是有慧眼的,所以能够看透其中的关节……嗯,不过……不过话又说回来,智诚大师想要通过几年磨砺的方式让这位宋师姐放下孽缘,恐怕不是最好的办法。情之一字,真是说斩就能斩断的?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让这位宋师姐自行彻悟,对,让她自行彻悟其中的缘法。比如说,让她再和山间客见一见,彻底死了这条心,不真正从内心深处放下,又怎么皈依佛门呢?”
性真点头补刀:“成施主所言有理,单从她身边还收藏着这幅字画看,就是她不甘心的明证。执着之心不可以执着之力消磨,因上努力、果上随缘,心无挂碍,唯无挂碍故。”
明觉合十,向性真道:“多谢师兄指点。”
随后,明觉表示,要回一趟曲空寺,向师父求情,放宋师姐回转大明以了断孽缘。
这下赵然放心了。
双方又约定,明觉回去后向天龙院请出假来,到时候邀请成施主一起到白银山曲空寺,赵然欣然答应。
性真和尚则因为值司特殊,是西堂的衣钵僧,日常要协助西堂长老虚谷大师处理各种事务,恐怕很难抽出时间来,所以就不去了。
一席素斋吃出这么个结果,当真是赵然始料不及的,他本来是生怕拒绝了邀约后会横生波折,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事情。他有时候常想,莫非自己真的就是劳累奔波的命,所以才修行了需要奔波劳累的功法,所以才到什么地方都会遇到需要奔波劳累的事。
和天龙院性真、明觉二僧的相处,与西林寺一脉龙央、乌兰两位住持的接触,经常会让赵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些佛门的僧人还是挺容易打交道的,除去少数外,大部分相处起来也常常比较愉快。
他们懂得宽容、明白谦退,知晓善恶、甘守贫苦,很多高僧并不因为自己是修行者,就觉得高人一等,而是愿意平平常常的跟你说话,正正经经跟你谈事,答应的事情也绝不反悔,更不会仗着修行功法随意欺凌。
只可惜佛道相争,中原大明和西方佛国敌对,导致相互间大战不止、厮杀不休。其实单从中下层次来说,佛门也好,道门也罢,从人性的角度来看,都是一样的。
就好比这次,曲空寺并没有因为宋雨乔是道门修行就直接轰杀,而是看中这姑娘所谓的“佛性”,打算让她皈依佛门。
至于自己的变化,若是一年前遇到这种事情的话,恐怕唯一的念头只能是杀上门去,明抢也好、暗劫也罢,总之逃不过一个武力解决。
可现在呢,居然就想着通过关系去说情放人,自己不仅这么想的,而且这么做了,关键是还具备可行性。
再想想自己,所结识的这些兴庆府权贵们,也并没有因为自己明商的身份就喊打喊杀,反而一起赚钱发财干得乐不可支。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好吧,不能再瞎想了,这么瞎想下去对道门是不敬的!
赵然抛除杂念,回到金波会所以后,立刻让李老实将会员的详细名录找了出来,在几百个名字里认真翻检着,然后手指头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之上,对李老实道:“你去请翠娘过来。”
第二天晚上,原本订房排到三天后的皇城司李副使幸运的被金波会所告知,听说李副使要来喝酒,金波会所特意将唯爱辟包房腾了出来,他的酒宴可以提前至当晚进行,只问李副使愿不愿意?
李副使当然乐意,金波会所的唯爱辟包房在整个夏国权贵中都鼎鼎大名,能够在其中款待客人,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李副使连忙向受邀的诸方宾客重发帖子。
当晚,成东家亲自前来唯爱辟包房敬酒,不仅免费送上金波酒楼新鲜出炉的几道名菜,而且取出珍藏的大明女儿红与李副使一行人等对饮。李副使及满桌宾客在成东家的各种酒段子中,全部被灌得酩酊大醉。
赵然皱着眉头回去以后,苦苦思索了很久,他得到了一个不知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消息——当年长宁谷的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明觉的消息很快就传过来了,他已经在天龙院里请了三天事假,说是要回白银山看望老师,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白银山离兴庆府倒是不算很远,大约一百三十多里地,其中有一大半路是大道,可容马车畅快通行,所以大半天即可抵达。
马车自然是金波会所来负责,一大早,赵然就让车把式驾车到了天龙院,在门外将明觉接了。
毕竟是夏国的核心腹地,八十多里的官道修得还算敞亮,马车跑起来飞快,两人在车中谈天说地,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这条路。
安排车把式在道旁的大车店住下看管车驾,剩下的五十里路就没法坐车。碍于身份,赵然只能装作普通人,所以不能使用道法赶路,这个问题也好办,简单用了些吃食,就在大车店里花钱租借了两匹马,下了官道后就往正北方行去。
穿过一片树林后,沿着白银水向上游走,地势渐高,骑在马上也颠簸得比较厉害。明觉没有一丝一毫的闲话,只是控制马匹慢慢陪着赵然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