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骄傲之人。他不想元承灏放他,可是元承灏放了,他想杀他,又下不去手。以为刺他一刀就能激怒他,激怒了元承灏,等元承灏翻脸的时候,他就能下手得心安理得。只可惜,即便那样,元承灏也始终不肯说一句杀了他。
我的话,说得他的脸色微微地变了。
缓步上前,在他的床边坐了,望着面前之人,低声道:“我不是你,无法感同身受你受过的苦。可是,他受过的苦,我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
“你心里只有他,当然只看得见他受的苦。”
“你不是问过我,是如何得知你不是他的么?我今日告诉你,五年前在那一场刺杀让他重伤,他至今都动不得真气。他因为骄傲,是以不想将此事告诉别人。他说,他也很想给你一场公平的比试,可是他不能。”
他的眼底有了惊讶,直直地看着我。
半晌,才嗤笑着道:“告诉我这些,想我同情他?”
我摇头:“你不必同情他,他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也有他的无奈,这二十多年,他过得也并不快乐。”
“那又怎样?”
怔住了,不免轻笑:“是啊,不怎么样。”
“他得到了太多,亲情,权力,甚至是爱情,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那些我所谓的亲人,在我和他之前,就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一句‘无奈’,一句‘理解’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嘲不已,“二十多年,我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可他拿你当兄弟。”
他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看着我反问:“倘若今日,我和他换个位子,他还能当我是兄弟么?”
我被他问得语塞了,是啊,我不敢说他们还个位子,元承灏还能拿他当兄弟。也许,换个位子,要他死的人,就是元承灏。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啊。
低头,看着他,悄然问道:“那么,你也恨我么?”
他愣愣地看着我,我笑着开口:“因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如果一定非得选择一个,我也,不希望你活着离开。不希望再给你伤害他的机会。”
那双眼眸里,溢满了哀伤,我不忍直视,别过脸,握紧了双拳。这些,不过全是我的心里话,为何说出来,我心里会那么难过那么难过?
“我爱他,所以不管这个世上有人与他如何想象,都不相干。因为,那始终不是他。就像郑昭仪,否则,在宫中的五年,她早就该爱上他,早就对他心存仁慈了。可是她没有,你应该珍惜她的,因为她毫不犹豫选择了你。也许,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只要,你肯睁开眼睛去看。”
他的眼底泛起一抹晶莹,他也许是想起了郑昭仪,或者,还想起了他的娘亲。
“妡儿,你恨我么?”他忽而轻声问我。
指尖一颤,苦笑着开口:“我得了你的错爱。”
“爱情不可理喻。”
看着他:“当日你只要杀了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却道:“是我奢求了。”
深吸了口气,迟疑了下,终是抬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有他在,不会让人杀你的。”
他略笑着:“可有他在,我始终就不是我。”
“你就是你。”是他一直放不开,是他恨透了被选择活下来的元承灏罢了。看着他,又道,“我还要替他谢谢你,宫里的那些人,你都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不管是元承灏的嫔妃,还是他的孩子,他都没有动手伤害他们。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一声道:“玉儿会成为孤儿,还是拜我所赐,你倒是还能开口来谢我!”
怔了下,才想起帝姬的爹就是在五年前的那次刺杀中殉职的。叹息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娘娘,皇上醒了,请您过去。”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
猛地起了身,急急跑出去。
许太后还在元承灏的房里,我进去行了礼,才行至他的床边。
“妡儿……”
“没事,都没事。”按住他的身子,小声说着。
闻言,他才放下心来。替他擦着额角的汗,只听许太后开口:“这段时间先好生养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他却道:“祖母,师父那边再找不到朕,怕是会出事,朕……”
“能出什么事?谅他也不敢散布谣言!你可别忘了他是先帝的人,趁这次机会,也好好地试探试探他的忠心。”
他还欲说什么,我忙道:“皇上还是先歇着。”
许太后到底是出去了,他才终于又开口:“方才为何不让朕继续说?”
哭着看着他:“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些那些的事。二十多年平白多出个兄弟来,难道你真的要把这皇位拱手相让了么?”
他的眉心一拧:“朕怎么会……”
“既然不会,为何就不能安心地养好伤?”
“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