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隋太医终是不再来馨禾宫,换了苏太医来。
我知道这几日,姐姐定是急坏了。
苏太医将指腹探伤我的脉时,脸色一阵惊愕。我才想起,我怀孕的事,连他也是不知道的。半晌,才听他轻笑道:“也难怪这几日皇上都在馨禾宫陪着娘娘,还特意下旨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我也不点破,只道:“劳烦苏大人回去告诉姐姐,一切都安好。”
他与进来之时完全不一样了,此刻看起来甚至放心,忙道:“微臣知道,娘娘确实一切安好。”顿了下,他又言,“娘娘不说此事,是对的。此刻若是让人知道,便越发不会放过您。”
我亦是这么想,是以,才不敢说我有了身孕。
元承灏既然知道,我也算不得欺君。
阿蛮进来给他倒了茶,我不免问:“将军府上,皇上可再有让苏大人过去?”
他似是一怔,继而摇头:“那边没什么事,微臣自然不会过去。娘娘是想问云夫人的事?”
忙点了头,当日温颜玉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云眉身上,也不知她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苏太医却是道:“此事娘娘还担心什么?既然麝香一事是废后叶氏所为,将军夫人和云夫人也都不过是被蒙蔽了罢了,事情真相大白了,也就好了。”
我却是一笑:“苏大人真的觉得真相大白了么?”
不觉抬眸朝我看来,他终是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凝视着我,低语道:“娘娘此话何意?”
若不是元承灏的话,我也不会怀疑的。只因一开始,我以为芷楹郡主会来,是元承灏授意的,可如今看来,倒是不像。
看着他道:“芷楹郡主手上的那几盒胭脂,倒是劳烦了苏大人了。”
若说叶蔓宁一开始便知道芷楹郡主要将胭脂送与我,而在给我的胭脂里放麝香,倒是也说得过去。可事实是,她并不知道芷楹郡主要送与我,就算知道,也不能肯定那几盒是要送与我的。是以,她若是动手脚,目标只能在芷楹郡主。可,她既然下定了要杀安歧阳的决心,又何必在芷楹郡主身上多此一举?
所以,不可能是叶蔓宁。
苏太医看着我的眼眸里微微闪着光,好半晌,才终是低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
我就知道,那些麝香是他放进去的。而后,再叫了冯昭媛来说那样的话,让人听起来,愈发地顺理成章。
叶蔓宁有过一次,便能让人相信她还会有第二次。
放麝香的戏码,她多几次,也无所谓。
而苏太医能叫得动冯昭媛,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冯昭媛流产一事,他们本就是盟友。
恰此刻,阿蛮进来道:“娘娘,郡主来探您。”
元承灏的禁探令一撤,馨禾宫到底是要热闹起来了。
让阿蛮请了她进来,入内的时候,瞧见苏太医也在,芷楹郡主怔了下,依旧上前道:“当日娘娘究竟怎么了?皇上又下令不让人探视,可急死我了。倾月也急得不行,如今可以来探视,她来不得,我非得来看看了。”
拉她过床边坐了,我才道:“那日身子不适,再加上……”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道,“本宫每次来月信,都如此的。”
闻言,她的脸色有些红,却是松了口气:“这倒还好,没出事我也放心了。”
话说了回来,我又要想起她与苏太医做的事来。
叹息道:“方才还和苏大人说你那胭脂的事情。”
听我如此说,也不必再细说,聪明如她,已然明了了。
拉紧了她的手,才开口:“瞒不住本宫的眼睛,你们以为瞒得住皇上的眼睛么?日后,切不可再如此!”
芷楹郡主的脸色有些微变,苏太医的神色亦是沉了下去。
见他们如此,我知是我的话说得重了。他们如此,到底还是为了救我的。才欲开口,便听得芷楹郡主开口:“原来娘娘心里也清楚着,那就是贤妃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话,倒是叫我怔住了。
目光看向苏太医,他势必与芷楹郡主想的是一样的。当日叶蔓宁折磨姐姐,他才会与冯昭媛联手陷害她。后来贤妃将姐姐调去慧如宫,虽不曾出什么事,看来苏太医心里也记着。
芷楹郡主又道:“她既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到,我们又为何不能使点小小的计谋出来?再说,这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我忙道:“郡主,不过不是那个意思。”
她自知口快,忙开口:“我知道娘娘是因为担心,这事已经过去了,您也别再想,如今只管养好身子再说。”
我点了头。
苏太医出去熬药了,我才向她问及柏侯煜的事。
她的脸色有些异样,只道:“娘娘也别管我的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我知道,她只是心里有安歧阳,她只是还放不下安歧阳。
也许,在她心里,接受另一个男人,是一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