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疲倦的身子,费力朝那点点星火的小村庄走去。我只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哪怕一点点的食物充饥,这样又累又饿,我感到自己撑不下去了。
很快,穿过杂草树丛,我来到了一间房屋前面,夜色里看不清房屋的构造,只能看到从窄小的窗户里和木门缝里投出一丝橘黄色的灯光。我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很快,木门吱呀地开了,一个约七十多岁鹤发童颜的老头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站在门内问:“你是?……”
我探头望了望屋内,院子里黑漆漆的,好像堆了不少的柴禾,里屋一灯如豆,竟还是煤油灯。看来,这户人家还没用上电,贫困得很。确保里面没有警察,我才试探着说:“呃……大爷,我是过路的,错过了饭店,想讨杯水喝,如果方便的话,望大爷施舍两个土豆充充饥……”
第一次开口乞讨,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心里已没有什么顾忌。
“你先进来吧!”老大爷谨慎地望着我,说:“黑更半夜的,你就进屋来吧。”
我现在是一个潜逃犯,不想牵连别人,所以我婉拒了老人:“不了,我还要赶路呢,大爷,我只想讨口水喝,讨点食物充饥!”
老人用马灯照着我:“孩子,瞧你这一身,怎么弄得这幅样子?你就进屋里歇息一晚吧。家里没什么人,就我和老伴两个。孩子,来吧……”
听着老人关爱的话语,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是的,我承认我现在处境的艰难,内心的孤寂。我现在不敢跟任何人联系,独自一人亡命天涯,我真的需要一个栖身之所,哪怕只是暂时的歇歇。
最终,我还是感激地跟着老人走进了屋里。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乡下人家,煤油灯光下,只有几件破旧的木质家具,墙角摆了几件锅碗盆瓢等炊具。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坐在火塘边的矮凳上,火塘里燃烧着几段木柴,散发着温暖的火焰。
此时时令乃初夏之际,白天烈日炎炎,夜晚却凉爽宜人,根本不会感到寒冷,但是走进这间农房,我反而觉得身上冷飕飕的,便坐在火塘边烤火。
老太太眯着眍的眼睛望了望我,用含糊不清的语调问:“小伙纸!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
我不可能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杀人犯,正在潜逃中。所以我撒了一个谎:“呃……大娘,我……我是一个乡下青年,去城里打工……钱没挣着……被人骗光了路费,所以只好……走着回家……”
老头子吹熄了马灯,也拖了一条凳子坐在我旁边,叹说:“唉,孩子,你的遭遇真够可怜的,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大爷,你是个好人,我不应该骗你的,但是现在我迫不得已要说谎了:“呃……我家在四川的毛家坪!”
老人对老太太说:“你把锅里的汤热一热,让这个孩子喝!”
老太太站起来,弓着个身子,到墙角提了一个铁吊锅,挂到火塘上面的铁钩上,用火钳扒了扒柴禾,火苗腾地升起来,欢快地舔着锅底。很快,锅盖缝里就兹兹地冒着热气,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馋得一个劲猛吞口水。
汤烧开后,老太太找来碗筷,给我盛了一碗:“小伙纸,快吃吧,别饿坏了!”
我感激地接过碗,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娘,真香!这是什么汤呀?”
老太太说:“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吃剩下的一些野菜和满肉炖的汤,家里没什么东西,你就凑合着吃吧。”
我说:“大娘,你太客气了!”我忍住流出来的哈喇子,端起碗就喝汤,真是太鲜美了,这种味道很奇怪,不太好形容,反正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很快,一碗汤就喝完了,接着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野菜和肉末吃,吃到碗底,见碗里躺着一截什么东西,凑近煤油灯一看,顿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碗里赫然是一截人的手指,肉皮已经被煮的溃烂,上面还沾了一片葱花和香菜。
“这……这……”我指着碗底,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呵呵地笑了,笑得我极为不舒服:“那是我们吃剩下的满肉……你尝尝,味道还不错的。”
“满肉?……请问,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吗?”我突然有一种想要马上逃离的冲动。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掉光牙齿的嘴巴里像一个黑漆漆的老鼠洞,喷出一股恶臭,她说:“小伙纸,满肉不是什么动物的肉,而是——人肉!”
“人肉!?”我手里的碗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心口一阵翻涌,哇一声吐了出来,站起身就往外面跑,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桀桀的毛骨悚然的笑声。
跑得慌乱,脚下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身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板上,想要爬起来,却使劲力气不能支起身子,只好努力朝门口爬去……
这时,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雄鸡啼叫,什么屋子啦,老人啦,煤油灯啦统统的消失不见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