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集中看着主意已定的杨锐,突然有点感慨。
在学校工作,满地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但是,大部分年轻人的年轻气盛,只是怒火外泄而已所谓庸夫之怒,不过是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但杨锐的年轻气盛,却明显是要造出一大堆的事件与麻烦出来,所谓士之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庞暮的巧妙手法,妙则妙矣,却是低估了杨锐的心气,只当他和学校里的中老年干部一样,愿意和光同尘,难得糊涂。
庞暮的策划是极厉害的,一旦用了出来,就现在而言,几乎让人找不到避免损失的方法,你去争,是一笔糊涂账,你不去争,也是一笔糊涂账。
对正常人来说,几乎只能随波逐流,选择损失最小的方案,那就是不问不看,眼不见心为净,看着庞暮与其父踩着自己,从泥潭中脱身而去,甚至再踏青云。
而杨锐,却是要将泥潭烤干,然后将庞暮父子,直接埋在里面。
烤干泥潭要费多少力气,划算吗?
肯定是不划算的。
这是将既有的损失扩大了。
但这法子,却让不再年轻气盛的唐集中,都心跳加快起来!
庞暮这种人,还就得杨锐这样的人来治!
唐集中坐在食堂里,静静的等待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学校的高音喇叭,突然传来校长的声音:“通知,通知,全校教职工请于下午4点钟到学校大礼堂开会,除了有课的老师以外,其他人无故不得缺席,请各系和办公室的负责人传达到人。重复一遍,全校教职工,请于下午4点钟到学校大礼堂开会……”
唐集中缓缓起身,心情却是莫名的激动。
下午四点。
学校的大礼堂内人头攒动,都在悄悄的互相打问着会议内容。
临时会议是很常见的,但临时的全体会议就比较少见了,或许在前些年,还较为频繁的出现,但到了84年,可能一个学期也不会有一次。
偌大的学校,将数千名教职工汇集起来,自然有事发生。
无论是中老年干部,还是青年教师,都在好奇中怀着忐忑,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情景出现。
庞暮找到自己办公室的同事,站在了角落里,两眉低垂,看起来有些落寂的模样。
当然,他的心情实际上是极好的。
今日的计策施行的很顺利,当然,不是最顺利的情景——杨锐并没有中计,去向校长说,已原谅了庞氏父子的话,以至于不能自然上而下的坑死杨锐。
尽管如此,庞暮已经非常满足了。
经过一个中午的传播,庞暮不认为杨锐还能解释的清,这种事,就从来没有解释的清楚的。
你说你原谅了,老师们会不满,你说你不原谅,不满的更多。
庞暮甚至不用再与杨锐见面,就消弭了危机。
当然,杨锐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那又如何?做学术的人,成就越高就越是爱惜羽毛,又怎么可能再扑倒泥潭里来与自己打烂仗。
庞暮也不求闻达于诸侯,度过眼前的危机,不要被调职,首先就是好事,等过上两三年,不等杨锐觉得风平浪静,他自己就可以调走,到时候,去的职位说不定比现在的还好。
庞暮心里越是满足,表情就越是凄楚。
同办公室的女同志看的心有不忍,轻声劝道:“庞处长,你别太伤心,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子受点损失,不算什么事。”
庞暮很赞同此点,人活一世,总是要损失点什么的,和健康、钞票还有权力比起来,面子算得了什么。
但在表面上,庞暮依旧凄楚如刚入冷宫的后妃,低沉着声音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丢脸是不要紧,就怕杨锐不能遵守诺言,不放过我们。”
“他敢!”女同志说起这种事来,更加的义愤填膺,道:“他再厉害也是一个学生,差不多就行了,哪里有蹬鼻子上脸的。”
“人家厉害就够了。”庞暮叹口气,道:“我爸当初也是按章办事,谁能想到……算了,我道歉没什么,不算啥事。”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庞处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办公室里总有作风泼辣的女同志,她甚至动手推了庞暮一把,道:“你怕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嘛,了不起,调去别的单位,我就不信学校敢不放人。”
要是学校卡着档案就是不放,那还真的是调不走的,除非像是高校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挖人的高校给人重新建档,但那样的待遇,普通人是享受不到的。
庞暮是抓住一切机会施行计划,声音提高了一些,做愤慨状,道:“逼得急了,我也就只能远走他乡了,但我是京城长大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唉……其实问题多的很,像你叫我一声庞处长,但咱们办公室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副处是没委任的,平时也不打紧,熬着熬着,总能等到实名的,现在就没戏了,我调走了,人家别的地方,可不认我的副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