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类似故事里,每每都有人牺牲。
这一次,牺牲的是他的朋友了。
虽然喜欢在街面上混,虽然动辄对骂随手打人,虽然饱食终日只是闲逛,但金言世确实是把徐鹏祖等人当朋友的。
他也只有这么几位朋友了。
“找其他人行不行?”金言世低声道:“和我一起去保龄球馆的是徐鹏祖和安宇轩,还有老腿。”
金父没理他,道:“老腿就是老王家腿脚不好的孩子?”
“是。”
“他不行,那就徐鹏祖和安宇轩,他们家里估计也都知道了,我给他们说。”
金言世忍不住喊了声“爸”,道:“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一个外国私企的英国人吗?”
“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
金言世摇头。他只知道对方不是北京人,一脚踹出去,哪里知道姓谁名谁。
金父道:“是北京铁道学院的学生。其他人里面,有北京师范的,北京工业的,还有北大的,现在教育部都知道这个事了。”
金言世懦懦道:“大学生也去得起保龄球馆……”
“那个英国人准备在京城投资保龄球馆,另外,英国公司也通过使馆投诉了,你说你个棒槌,当面打人,还正好是英国人,听说英国的报纸都有可能报道,你要是影响了中英谈判……呸,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也不用呆家里面了。”金父说到最后,终于还是带出来一丝火气。
今天下午,金言世其实就做了三件事,吹口哨,找狗腿,踹人一脚。
而他在做这三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外国人。
因为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守在保龄球馆的三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通知他。
当英国人弗兰奇出现的时候,金言世已然处于被动了,剩下的事,不是他想做,而是只能这样做。
他不能放了脚下的学生赔礼道歉,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赔礼道歉也不能解决此事,反而丢了自己的面子。
北京爷们,宁死也不能丢面子的。
掳着踹翻的学生出酒店,去附近的小巷,是金言世做出的妥协,拿了钱任由对方走人,而非大打出手,也是金言世做出的妥协。要不然,以他一向的习惯,身边有将近二十人,非得把对方的屎打出来,再尿一泡在对方脸上不可。
“遇上的时候,我不知道对方认识英国人。”金言世万分懊恼。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今晚就给我在家呆好了。老徐家的孩子给你顶罪以后,你有时间记得去看看,但这件事,给我烂肚子里。”
金言世心里无比的别扭:“一定要徐鹏祖顶罪?”
“他不顶罪,你去蹲大牢?”
“不是,我是说,从后面去的人里面找一两个……”金言世还有点不好意思说。
金父表情自然的道:“不行,口供对不上,时间对不上,你们四个人,必须有一个主犯有一个从犯,这还是那个英国人和香港人认不出来人才行。再说徐家和安家的娃娃本来就参与了,顶罪就顶罪了,后面去的不愿意了,到时候翻供怎么办?”
“不管他们的翻供不就行了。”
“你爸是部级干部,不是部长!有这么厉害?”金父嗤之以鼻。
金言世默然无语。
“这件事完了,你就给我滚去南边。”金父说完,拿起了话筒,开始拨电话了。
一夜无眠。金言世的耳边,是父亲不停的讨价还价、许诺和威胁。
早晨,金言世留在家里,看着父亲穿戴整齐,前往警察局。
两天后,被选中的人,都被抓了进去,买好了车票的金言世,在准备离开之前,约了老腿见面。
两名老友坐在街角的茶馆里,相顾无言。
比起金言世,老腿家底更薄,赔钱多的不得不去借钱,人情撒出去一堆,脸面更是几乎丢了个干净。
对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可以说得上是巨大的打击了。
“徐鹏祖是主犯,可能要判三四年,年年立功,也要两年才能出来。”好半天,老腿说了一句话。
金言世眉毛抖了抖,问:“安宇轩呢?”
“两三年吧,其他人都判了一年左右。”老腿喝了一口大碗茶:“出来就是刑满释放犯了,我家里让我去东北。”
“我去海南。”金言世变的沉默寡言了。
“海南好,海水清澈沙滩干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你!”金言世看到杨锐,一下子站了起来。
“给你们看个东西。”杨锐笑笑,将一盒录像带放在桌上,道:“复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