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间,卓尔的眼尾扫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她的身后擦身而过,极快,那个太监,是他刚刚推了嫣儿,卓尔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想要看清那个人的面目,可是再回头,那个蓝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人圈里立刻有宫女尖叫着出声,顿时寂静了整个千岁殿。
“血!是血啊!婉贵人流血了……”
原本还在人圈之外张望的裕嫔听到了尖叫声,扬起的手慢慢的垂落。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沈青鸾听到声音艰难的低头一看,她的两腿间有一股暗红色的血流了出来,蜿蜒成了一条小溪。沈青鸾仿似松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不要昏厥,嘴角一丝笑意不经意的露出,好多的血啊,那么红那么耀眼,好像自己梦寐中血红的凤袍,让她心生向往。同时她也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挣破自己的身子,想要钻出来。那是她的……孩子。
“这……这是伤娠之象!”围观的嫔妃中资历最老的娴妃眼尖的看出了沈青鸾的状况,惊讶地叫了起来,“快……快传太医啊!”
一旁手忙脚乱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有人跑出千岁殿去请太医。而最应该慌乱的北辰陌自始至终都冷冷的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殿下的这一幕。大臣们皱着眉头,看着人来人往的人圈,离开也不是,上前也不是。
殿上的北辰陌不置一词,他似乎在等什么。卓尔看着呆愣愣的裕嫔,跌坐回席间,而她也早已被隔离在匆忙惊慌的人群之外。回头与北辰陌两人静静的凝视着彼此,北辰陌在等什么,同样她也在等什么……卓尔和北辰陌他们两人有时候非常的相似,那便是往往在最紧要的关头,他们的冷静与睿智才会得到最充分的体现。卓尔是,北辰陌亦是。他们总能在别人甚至是自己最该慌乱的时候,几秒钟之内权衡利弊,找出对自己有利的最佳途径和解决方式,然后静待整件事情的发生,结束。
沈青鸾痛得昏天暗地,咬着牙大喝一声:”裕嫔!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沈青鸾的这句话无疑像一枚炸弹,群臣的席间立刻嘈杂起来,一阵哗然之色。更像是一句咒语,立刻解禁了北辰陌定格的神态。
“来人!将裕嫔给我拿下!”北辰陌一声冷喝,侍卫们应声上前,捉住了还处在呆愣中的裕嫔。
“皇……”耿直的崔尚书还想上前为裕嫔求情,却被女儿崔音渺拉扯了一下,出口的话隐没喉间。看着自己的女儿朝自己摇了摇头,崔尚书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任由侍卫们将裕嫔拉了下去。
沈青鸾并没有昏厥过去,而是咬牙撑着亲眼看着体内那团鸡蛋大点的模糊血肉从雪白的裙子下脱出。更多的血涌出,****了她身下的一片地。她没有闭眼,她直直盯着自己的骨肉一点点与自己分离,最后化为一滩血。早就有嫔妃忍不住画面的血腥,纷纷别过头去。唯有卓尔站在远处,看着那幕血流成河的景象。恍然如梦。
而此刻北辰陌已经走下玉阶,来到了人圈里,却没有在沈青鸾的身边,而站在了卓尔的身畔。因为卓尔脸色已经在刚才变得颓然苍白,紧咬着牙关好像在抑制住体内破体而出某种东西。她的眸子隐隐泛着泪光,亮晶晶的,惹人怜爱。红艳的嘴唇颤抖着,却强迫自己的睁着眸子。她要提醒自己,那种痛她也曾经历过。很痛,很痛。北辰陌明白她的样子,感同身受,她应该是想起了自己在冷宫那晚。心下有着几分愧疚,他终是没有保护好她还有那个他已经决定接受的孩子。
“那天我也是这样,眼睁睁的,冷静而又痛苦的看着那个孩子从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被抽走。我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裙,我没有呼救,因为我知道没有人帮的了我。那个承诺说会保护的人,亲手将我推向了地狱,我还怎么可以再次相信他呢?”卓尔哽咽着,凝望着身边的北辰陌,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如同一枚枚坚硬的冰锥,一下一下,狠狠的刺进了北辰陌的脊骨里,让他瞬间森冷入骨。
“对……”北辰陌刚想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卓尔却毅然决然的转身远离。靠在千岁殿的柱子上,冷冷的说道,“如果想补偿我,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今天的表现吧!北辰陌。若她是我,你该怎么办?”
北辰陌看着卓尔的眼角眉梢,她冷笑的样子让他有些恍然,就像多年前满怀隐忍与仇恨的自己。多年前,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逼着自己的父皇写下传位的诏书,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
“父皇,大哥已经去了将军府,他会在下一刻率兵攻入皇城,请父王下旨传位!斩除逆贼!”
“逆子啊!逆子!”年迈的父皇抚掉摆在他面前的圣旨,颤抖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北辰陌。气得浑身都在颤栗,一口鲜血喷到了北辰陌的脸上。
“若此刻造反的是我,而不是大哥,父王你会怎么做?”北辰陌并不恼火,抹掉脸上的血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圣旨,一步一步的逼视着颤抖不已的老皇帝。逼问着,“父皇,告诉我,若他是我?你该怎么办?”
“杀……杀无赦!”
回忆带着喧嚣,刺破了北辰陌冰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