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咯咯直笑,“洁癖狂!”
“说得你好像不是,是谁在云南旅游每次吃饭都要把碗筷反复的用开水消毒才干入口?”
苏澜撇撇嘴,“那不一样,反正孩子生下来尽量我自己带,不假于人手。”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办到!”卓雅犹不信。
苏澜倒也不在乎的笑着,“我姥姥说我刚生下来那会儿不足五十厘米,只有4600克。一个星期大的时候她把我裹在毯子里带我去医院打预防针。坐公交车没位置坐,她老人家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还有拉吊环。我差点就从毯子里滑落出去。幸亏旁边一位乘客把我给接住。”
苏澜极少说到她的过去。卓雅忍不住问,“你是你姥姥带大的?”
苏澜点点头,“嗯,差不多吧!我妈妈那会是大学老师,因为她奶水少,奶粉贵,所以她为了养活我只休了一个月的产假又去上班。她想早点拿到教授职称。”可是妈妈等到好几年才拿到的。后来她们母女俩的生活才有了改善。
卓雅有些诧异的问,“你爸爸呢?”
苏澜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彻底黯淡下去,“他在我出生后不久就不再管我们母女俩,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们一家都是有极重的轻女重男的思想。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彻底和我妈妈结束了婚姻关系。几年之后他如愿以偿的得了个儿子。”
卓雅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她安慰道,“那你以后对她好点。”
苏澜昂起脖子看着天花板把眼底的湿意给生生逼回去,“怎么好?妈妈是没有给我机会。她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我姥姥现在也是连我是谁都分不清……”
卓雅看到苏澜微红的眼圈,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澜吸吸鼻子,“而且当初那个丢弃我们母女的男人也将不久于人世。到那个时候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女。”
“苏澜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如果姐姐我刚才有一点点精明就不会这样问了。”卓雅有些自责的开口。
苏澜稳了一下情绪,“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她从卓雅努力挤出一抹笑来。
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只是怀孕后她的情绪有些反常。
在回去路上,看着街边桂树下掩映不住的金黄色的小花。想着自己不断忽略的双节假期就在两天之后,这个时候那些即将面对自己的唯一的血脉至亲的无措又涌上来。
她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那和谐的一家人?
总之她不会让他们看见自己这支离破碎的婚姻。
想想真是讽刺,她的母亲为了一个男人守了半生,而她又将为了孩子在汪承瑾身边渡过漫长的下半辈子,也许到死的时候她都会和母亲一样一无所有。
两代人,同样的悲催和求不得。
苏澜把车开进车库里,静静的伏在方向盘上好久才坐了起来。
开了这么久的车她有些累了,可是她也不想去打车或者挤公交车。怕那样会不小心伤到孩子。
声控灯已经熄灭,暗黑的车库自己纤白手指都是一个灰色的影子。
小时候她特别怕黑。
妈妈出去上课不在家的夜晚,她开着灯把自己紧紧地裹住棉被里。一双眼环顾整个房间不敢闭眼,就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有某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从角落里出其不意的跳出来。
那时她多想有一个密闭的小箱子可以供她容身,最好是恰巧能够装下她的,别的什么东西也钻不进来。她常常是在大脑疲倦眼睛也睁不开的情况下睡过去的。
后来她有一天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妈妈,妈妈当时脸色就变得异常惨白,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
小小的她甚至能感觉到妈妈浑身颤抖。
妈妈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傻孩子以后不许那样子说了……妈妈以后会早点回来。”
后来再大一点她见过死人入殓时就是装进一个长方形的木头里。才知道为什么一向坚强的妈妈为什么会在那个夜晚听她的想法后情绪失控。
年少无知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天真的描述刚好触动了妈妈的禁忌——妈妈怕失去她。
她已经成了原本不幸的她的最后精神支柱。
她的妈妈人前永远是笑着面对生活的,坚强倔强的生活着。看是毫无抱怨,只有最亲近她的人才知道她的苦楚。
她这辈子就只在她女儿面前失控过两次。
第二次是苏澜极其不愿回忆的。此时此刻大脑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刻意被自己封存的记忆早就在褚一航出现后跃跃跳动着想要突笼。
这一刻终于如潮水般在黑夜里倾泻。
她记得那天她极度虚弱的醒过来。
她望着白色的墙壁,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可是一垂眼就看见旁边挂着的输液瓶,而那一滴滴不停渗进自己身体里眼泪般的液体让她残酷的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上天堂或者是下地狱。
她眼角干涩,心里却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