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这个大眼睛,小小的圆鼻子,还有一个如同樱桃大的嘴巴的布偶发了好一会儿呆。
刚才站在橱窗好一会儿,等她的视线离开这个布偶的时候就看到橱窗玻璃映出身后不远的他——长身玉立旁若无人的站在街边眼睛是一直看着她的。
她没有恼,反而有些动容。
当年的事情在这繁华的街头在她再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就那样毫无预警的呼啸而至。他在和她相处的最后那一夜滴在她发顶的泪水是烫伤过她的心。她知道那一夜他几乎整夜未眠,以为她睡着了。抱着她几近哽咽。她一直没敢出声,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的掐进手心的肉里。
那天之前她有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他那个强势的母亲已经找过她。而自己的妈妈老早就跟自己讲过齐大非偶的道理,只是当时她哪里听得进去。她之所以那天还在他的房子里等他是想再见他一面。
等到他了却不敢跟他道别。她知道他那样更痛。在他第二天离开后就逃也似的离开那里。打定主意不再见他。
后来还是忍不住见了他一次。她只想看看他幸福的那一天的样子。他们不是都说不管男人女人在结婚那一天是最幸福的。
她去了!失望了!
他一直绷着脸没有笑。浑身僵硬机械还有不耐烦。那简直一点都不像他!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她都以为不过梦一场。刚才他说他不能支配他的心。他并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不应该——不应该遇见,不应该相爱。也不会再有后来的那么多的种种失去。
汪承瑾也没有错,错的是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的飞蛾扑火。
佛曰:世上万物与人都得因果。
那么她咽下的这些苦果岂不是自己种下的“因”。
苏澜在店里逗留到很晚,华灯初上。周倩都准备下班了她才出店门。手上顺便提着那个布偶。尽管有点滑稽,她还是把它端端正正的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再开车时,时不时瞟上两眼,嘴角忍不住泛起两抹笑痕。
想想如果有天孩子长大后也会这样坐在旁边时不时的对自己撒娇,该多好!
至少可以不再这样孤单。
难得的是汪承瑾居然在家。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门。苏澜进门时他是不经意的抬眼,又继续手上的杂志一副很闲的样子。
柳姨从厨房出来,“澜澜回来了!那现在就开饭。”
苏澜把包顺手放在汪承瑾的另一边沙发上,看向落地钟都已经八点多了。“你也没吃?”
汪承瑾也没回答,倒是抬头瞪了她一眼,放下杂志起身去餐厅。
苏澜讪讪的。
所幸柳姨端着菜出来,“先生说等你回来一起吃。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苏澜很意外,他居然会等她?“手机没电了。今天店里有些忙。”她的手机的确是忘记了充电,不过后半句是随口敷衍。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看她,凉凉的说,“你那个地儿也有忙的时候。难得!”
苏澜怎么就听不出他的奚落。本来卖乐器,而且还是比较奢侈大牌的钢琴,生意肯定不会像其它的商铺一样人流如织。
她不打算直面他的讽意,转过身去了洗手间。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跟他生气,不要让自己娱乐了他的神经气坏了自己的孩子。
苏澜和他对坐。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吃饭如同苦差。
本来就不好的胃口再面对一张静若寒潭的脸,而对方还时不时的看她的眼睛带着犀利的审视,让她更加如坐针毡。恨不得丢掉碗筷就走。
好不容易吃下半碗饭,感觉再也吃不下去了。拿过餐巾擦嘴,就听到他问,“你那胃还没好?”
虽说还是冷冷的表情,说出话还是带着关心的意味。两者相结合让苏澜不知他存了个什么心思。她只得点点头。“今天中午吃的不少。”其实中午她根本没吃什么。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又遇到褚一航,后来就吃了一只玉米。
他笑了。干巴巴的笑,漫不经心的说,“你可得注意身体!”
她哪里还镇定得下去,回以嗤笑,“谢谢您百忙之中还记得关心我!”
他眼底忽的转冷,脸上阴蛰昭然若揭。
看得苏澜心里莫名发冷,只听得他说,“我关心你是因为你还是汪太太,我有这个立场。倒是你不要让不该关心你的人关心了去!”
苏澜再也听不下去,蓦然起身,摔掉自己手上被自己捏皱的餐巾,瞪着他几乎用吼的,“汪承瑾,我不想深究你这句话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吵。你既然不同意离婚。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够进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他倒是一点都不气的样子,放下筷子,双手闲闲的搁着餐桌上,就像在谈判桌上准备和对手讨价还价的口气,“你是心虚了吧!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咱们走着瞧。看你能不能随心所欲!”
苏澜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差一点就刺伤了她的眼睛。利落的转过身率先离开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