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见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以你的聪敏都没能瞧出来三嫂是受了何人的奸计,自是要自责的。可此事也不怪你,说不定五哥今儿个就能将解药配出来,你别难过。”
齐风笑了笑,没说话。夏青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着蒋阮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听着她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齐风只觉得又一次受到了震慑。他从来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之前欣赏蒋阮,便是为她的勇气。然而昨日里无意间瞧见蒋阮那般伤心的质问,他竟也觉得心中生疼,很想要安慰她,却只能远远的一边看着。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众人正想着各自心思,不想就瞧见林管家带着萧韶匆匆往这边走来,萧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众人都有些奇怪,这个节骨眼儿上萧韶还往王府里带人,不怕越来越乱么?再看那跟在萧韶身后的人,锦衣华服,身量不高,待走近了露出一张秀气美丽的脸,仿佛是哪家的小公子。莫名的有些眼熟。
“十三殿下!”莫聪首先叫了起来,他看了看萧韶,又看了看宣沛,道:“三哥,你怎么把十三殿下叫出来了?”他性子自由奔放,先想到的并不是宣沛私自出宫可能带来的麻烦。只是疑惑,蒋阮出事,做什么将宣沛叫来。宣沛和萧韶他可记不得有什么交情,至于蒋阮,就更不可能与宣沛有什么关系了。
“你进去吧。”萧韶对宣沛道:“她就在里面。”
宣沛看了他一眼,道:“多谢。”这一眼里饱含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周围的一众人瞧得云里雾里,却也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成年男子与少年的对话,而是站在相等的地位里,男人对男人之间的承诺。
宣沛进去后,关良翰终于忍不住道:“老三,你搞什么鬼,把十三皇子叫过来干什么?皇上那边要是知道了,你又有一堆麻烦。”
“他必须来。”萧韶淡淡道:“有些事情,只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屋里,白芷连翘退了出去,宣沛将门掩上,他似乎是有些不敢靠近床边,只是在离床几步开外的地方站住。蒋阮睡得安宁而沉静,脸色有些苍白。宣沛看着看着,终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床边,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个真正高傲的贵族一般,然而眼睛里登时蓄满了泪水,眼泪积攒的太多,终于承受不住从眼眶中滚滚落下,热泪滴到了蒋阮的手背上。他秀气美丽的小脸皱成一团,向来老成的面上此刻充满了孩子气,仿佛一直故作坚强的孩子看到母亲,长久以来的伪装轰然卸下,独留满腹的委屈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
“母妃。”宣沛哽咽道:“是你吗?母妃,你是不是回来了。”他慢慢地抓起床上女子的手,那双手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温暖,他把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大大的溢出一个笑容:“你是不是还记得沛儿?沛儿好高兴,母妃,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么久了,我好害怕。”宣沛紧紧抓着蒋阮的手:“我以为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我想替你报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在宫里慢慢站稳脚跟,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你。后来我看到了你,母妃,我以为你不是我的那个母妃,你根本不认识我。沛儿想这样也好,这一次就让沛儿来守护你……”他突然顿住,然而慢慢的,慢慢的抽泣起来:“可原来,你还是我的母妃啊。”
“要是能与你早点相认便好了,母妃,这一世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我不想离开你,母妃,不要又留下沛儿一个人好不好?”少年卑微的祈求飘荡在空气里倏然而散,在宫里高傲阴狠的少年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宣沛此刻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什么都顾忌不得。
可即便是宣沛到来后,事情也没有好转。相反,蒋阮这一睡下去,竟是再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众人都急的团团转,蒋信之更是急的眼圈都红了。夜里,众目睽睽之下,夏青终于还是耸拉着脑袋走了出来,垂头丧气道:“三哥,不行,这毒我解不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个人揪住了衣领,不是蒋信之,却是宣沛,除了萧韶,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他。宣沛一字一顿道:“所谓金陵圣手,原来竟是个庸医,本殿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若是治不好他,本殿就禀告父皇,拆了你的医馆,砍了你的脑袋,我大锦朝不需要这么名不副实的神医!”
他的语气阴狠,仿佛陷入绝境的困兽,众人心中一惊,夏青被这少年凶狠的模样镇住,竟是连发怒也忘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齐风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在宣沛眼里觉出几分似曾相识,也不知是不是他如今的错觉,总是觉得宣沛这样发怒的神情和蒋阮如出一辙。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齐风摇了摇头,断绝了自己那点胡思乱想。
“十三殿下,您别逼人太甚。”却是莫聪看不过眼,出来为夏青打抱不平:“我五哥虽然是神医,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否则这世上便没有人死了,还要那么多棺材做什么?”
“我不许你说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