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歌南门外大道上呼喇喇跑来一群人,身上俱穿着公服,却都是看守城门的差役。
却听得这些人一面跑一面喊:“莫要走了那违法犯禁的老儿!”
一群人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等他们去得远了,路旁的小树林中慢腾腾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却不是当年在东昆仑山下与李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子牙是谁?
姜子牙抖一抖方才在林中躲藏时沾在身上的枯草败叶,站在大道之上来回张望了一阵,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他本来一心一意在玉虚宫学道,虽因资质浅薄而成就极为有限,四十年苦修也只在筑基之境的圈子里徘徊,但也是自得其乐,从未生出什么红尘之念,偏偏掌教师尊却说什么成汤数尽,周室当兴,他姜子牙合享人间富贵,硬是将他撵下山来,要他相机扶助明主,出将入相。
因为下山之后举目无亲,他只得到朝歌南门外三十五里的宋家庄,投靠当年的结义兄长宋异人。要说宋异人为人却是仁厚无双,不仅毫不犹豫的将他收留再加,更热心地为他张罗亲事,硬是为他这七十二岁的垂垂老朽寻到一位年貌相当的六十七岁黄花女儿马氏,撮合两人结为连理。
妻子马氏也是个贤惠女子,以为夫妻两个寄居在义兄府上并非长久之计,要他某些营生以为立身之本。
他对妻子之言深以为然。便开始筹谋事业,一连串的霉运也就此开始降临到头上。
一开始卖弄当年老手艺,编了些笊篱挑了往朝歌去卖。结果怎样挑去怎样挑回,一个也未曾卖出;而后义兄宋异人拿些麦子给他磨成面粉去卖,结果被一匹惊马踢翻箩筐,一阵大风吹散面粉,落得个两手空空;再后来宋异人拨下一个饭庄交给他经营,却又赶上天气炎热,客人稀少。酒酸肉臭赔个干净;到了今日,他向宋异人借了五十两纹银。买了些猪羊往朝歌贩卖,怎知今日因久旱不雨,朝廷为祈雨而禁了屠宰,刚到城门便被差役拦住要捉他见官法办。若非他见机得快,弃了猪羊逃之夭夭,一场官司怎都难免。
想到下山之后的种种遭遇,姜子牙不由长叹一声道:“子牙啊子牙,你因何如此命乖运蹇也!”
“哈哈哈……”
姜子牙一句话刚刚出口,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笑声。
他吃了一惊,急忙回身看时,却见从树林中走出一个看外表只有二十来岁年纪的俊朗青年。他也算有些修为,方才藏身在林中。竟未发觉附近还有一人。
那青年上前几步,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神色的姜子牙,拱手为礼。笑道:“姜道兄,不识得小弟李靖了么?”
“呀,原来是李贤弟!”姜子牙登时想起当年在东昆仑山脚之下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少年,急忙前迎一步,问道,“贤弟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靖环顾左右。笑道:“我们是否另择地方详谈一番。”
姜子牙当即醒悟,他虽然入世不久。书呆之气未曾洗尽,却绝非迟钝之人,相反头脑之机敏远胜常人。他已听说如今李靖爵封护国侯镇守陈塘关,看他微服简从不似奉召入京,若被人知道他私离封地,大小是个麻烦。于是笑道:“愚兄如今寄居在离此不远的一位义兄宋异人府上,贤弟若不嫌弃,我们可到彼处深谈。”
李靖点头道:“如此甚好。”
姜子牙当即引着李靖往宋家庄而去,不过为了避开正在大道上捉拿他的差役,便转走了一条小径。
不多时来到宋家庄,门口的家丁远远地看到姜子牙回来,早已飞快地跑进去报讯。
等姜子牙和李靖来到门前,姜子牙的妻子马氏已经迎了出来。
马氏却是颇有“望夫成龙”之心,见姜子牙空手而归,想当然地以为相公生意大好,已经将猪羊卖罄,至于姜子牙身边的李靖,却被她一厢情愿地当做因为未买到猪羊所以追上门来订货的客人。于是满脸笑容地迎上前来,满怀期望地问道:“相公,今日的买卖可还顺利?”
姜子牙面色登时一僵,他见到李靖后只顾着高兴,却将自己的倒霉事忘了,经妻子一问才又想了起来。见妻子的期待之色,他很是尴尬,只得干咳一声道:“贤妻,为夫在外面遇到一位故交,要先去引见给宋大哥,此事稍后再说。”
马氏察言观色,猜到姜子牙此次的“创业”之举多半又告失败,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本欲当场发作,但听说那青年人是相公故交,在客人面前终究是将一肚子的不满强压了下去。
李靖在后面偷眼打量姜子牙这位六十八岁新婚夫人,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忙抢步上前见礼道:“原来这位便是嫂夫人,小弟这厢有礼。小弟此行来得匆忙,未曾预备什么礼物,只有这些随身的小东西,不成敬意,还请嫂夫人笑纳。”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双手呈到马氏面前。
马氏见这袋子干瘪瘪、轻飘飘,便也不曾放在心上,随手接过来,一面松开袋口的细绳往里张望,一面强笑道:“叔叔何必如此客气,这……”
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双眼直盯盯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