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的酋长在永乐年间入贡,成为大明的藩属国,郑和七下西洋之间,曾经以马六甲作为大本营,开展贸易,还曾经筑城,建鼓楼和角楼,设置仓库,储存需要的粮食物资。
郑和下西洋的行动虽然结束,可是马六甲却并没有荒芜,作为海上的咽喉,交通命脉,不断有东西商人往来,大量汉人迁移到马六甲,经商耕种,带来了先进的文明,也带来了繁荣和兴旺。
陈寿年就是一名福建移民,二十年前来到了马六甲,那时候还是葡萄牙人掌控马六甲,接着换成了荷兰人。
不过都是些洋鬼子,陈寿年并没有怎么在乎,只要正常交税,正常经商生活,他就十分满足了。
很不幸,他渐渐发觉,情况不一样了。
荷兰人来到之后,他们首先巧立名目,征收高昂的赋税,接着进行贸易限制,丝绸,瓷器等最有油水的生意必须交给荷兰人做。汉人要经营就必须和荷兰人合股,不然要面临高昂的罚款,甚至被抓进监牢,生死不知。
陈寿年很愤怒,可是转念一想,大明的官吏不也是如此,只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所幸他娶了一个荷兰妻子,凭着洋人女婿的身份,他的生意没有什么冲击,还越发兴旺起来。只是这种畸形的繁荣并没有让他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从大明传来的消息非常不妙,听说大明的海军抢占了台湾,把荷兰人赶走,接着又拿下了巴达维亚。陈寿年还不清楚张恪和明廷的区别,却不妨碍他对明军的厌恶。
这些地方都是荷兰人的,为什么要去抢,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吗!
陈寿年的预测是正确的,从此以后,荷兰人对汉人越发不信任,就连他拥有荷兰妻子的都不例外。
汉人要承受比土著重三倍的赋税。外出贩运都要详细登记,不时有人到家中调查,甚至鼓励周围人互相告密。简直把他们当成了贼来防着,不时传来有人被抓进监狱的消息。也有些人找到了陈寿年,希望他能出面帮忙求情。
每到这个时候,陈寿年都会尽量帮忙,不管成败如何,总之要对得起良心。私底下他也经常劝汉人百姓。
“咱们都是天朝弃民。大明朝如何,谁心里都有数,还能指望着天底下有太平之地吗?只要能让咱们活着,受点苦没什么了不起的,汉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造反!”
陈寿年或许料不到,接下来的情况让他这个不会造反的人都受不了了!
荷兰人向远东调兵遣将,派遣大量的士兵和工人,这些人来之后,都要住房。他们就从汉人手里征用,价钱只有市价的三成甚至不到。失去了房屋的百姓不是流落街头,就是到城外安身。
大量的人员涌入,还造成了粮价暴涨,最好的粮食优先供应荷兰人,他们则只能吃粗劣的食物,甚至由于大量圈地建造军营,使得蔬菜也大量减少。
一直衣食无忧的马六甲终于尝到了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滋味。
相对于这些,还有更令人无法接受的。那就是荷兰人大量建立学校,规定荷兰语是唯一的官方语言,禁止汉语。
接着大量的传教士到处乱窜,逼着所有人皈依天主教。不准信奉东方的宗教,还捣毁家中的神像,祖宗牌位,强迫接受洗礼。
凡是不同意的,都被扣上了勾结中国的帽子,要被圈禁起来。无法从事工作,只能眼睁睁被饿死……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他们选择了妥协,含泪接受洗礼,努力学习奇怪的语言,渐渐的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痛彻心扉的感觉,弥散在每个人心头。有些实在承受不住的人悄悄登上了船只,抱着祖宗的灵位,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大多数人都在默默忍受着,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忍受不住了。
就在城中,有一处当年三宝太监驻军的地方,在那里修建了一处宏大的三宝庙,在庙宇的旁边还有一口水井,井水甘甜清冽,相传也是郑和下令挖的。过去了一两百年,每天还有成百上千的人来这里取水。
可是这一天,等到大家赶来的时候,却发现井口被填满了沙石,再也没法取水了。有些人正想大骂,猛地抬头,却发现旁边的三宝庙早就空荡荡的了。
神像被搬走了,香炉贡品都没了,桌椅窗户都被搬走拆掉,只剩下空荡荡的三间房舍,竟然有一些何兰兵搬来柴禾,准备放火烧掉。
看到了这里,一直忍耐的人群终于承受不住了!
三宝庙每到年节,大家都会聚集过来,焚香祷告,对于马六甲的汉人来说,这不是简单的仪式,而是骨髓深处,家乡的记忆!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谁也不会背井离乡,小小的三宝庙,就像是脐带,一端连接着遥远的家乡,一端连接着游子。只要脐带还在,大家就会有一分念想,一分美好的期盼。如今却有人粗暴地拗断,顿时有人就像疯了一样。
他们抓起手中的扁担,怪叫一声,扑了上去。
一群年前人带头杀进来,照着正要放火的荷兰士兵就是一扁担。荷兰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急忙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