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朔风凛冽,屋里温暖如春,三个大火盆满是通红的火炭,发出炽热的温度。
徐寿虽然身为主人,他却只能坐在靠近门的位置,毕竟相比屋里的这帮人物,他差得太多了。
最中间两个人,左边的是一个须发皆白,骨架高大的老者,他叫祖宽之。祖家先人在宣德年间从安徽迁到了宁远,世袭武将,人才辈出,他们家的田产从宁远一直到山海关,数量多得惊人,光是佃农就有三万多。
在祖宽之的对面坐着一个无须的中年人,满脸的阴气,他是眼下辽东监军太监的干儿子,名叫王环。他这样的家伙放在宫里也就是刷马桶扫厕所的货,可是出了宫,那就是上差,谁都要恭敬着!
除了这两位之外,其他的要么是世袭武将,要么是大户王族,还有几个致仕的官员。和他们相比,徐寿除了女婿值得一提之外,别的都差得老远,他只能乖乖坐在门口吃风。
祖宽之默默坐着,半晌挑挑眉头。
“王公公,你是京里来的,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张恪吗?”
王环噗嗤笑道:“祖老,说句实话,难!远的不说,司礼监的两位祖宗都和张恪不错,辽东镇守太监洪公公也刚刚进京,听说管着乾清宫,也是主子眼前的红人。想告张恪,没等主子万岁爷看到,脑袋就没了。”
听着王环的话,一个年轻人愤然站起。对着王环毫不客气地说:“公公。若是您都一点办法没有,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还不是趁早散了,让张恪予取予求好了!”
王环翻了翻眼皮,讥笑道:“你是叫吴襄吧,听说要考武进士,要是这点韬略,日后恐怕难以为将!”
“你!”吴襄有心发作。可是祖宽之瞪了他一眼,吴襄只好讪讪坐下。
祖宽之抱歉道:“公公,年轻人不懂事,他也是被逼得,各家佃户逃亡太多了,老朽这心里也像是着了火。”
“咱家不会和毛头小子一般见识。”王环笑道:“咱家还是那句话,你们指着告黑状,鼓动人联名,是一点用处没有。”
徐寿急忙说道:“公公。我们也知道,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不是!”
“咱家给你们一个主意吧,还是要乱,要闹起来。”
祖宽之忧心道:“公公,张恪可是一个杀星,要是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啊。”
“又想吃。又怕烫,你们啊,非把自己坑了!咱家和你们不一样,干爹在辽东几年,弄了点田地,大不了不种,可是你们祖辈都在辽东,田地可是命根子,你们就甘心认输?”
吴襄愤然说道:“当然不甘心,公公有什么高招。请讲就是了!”
“嗯,到底是年轻人有魄力,说起来也简单,就是让几个大户挑头,结寨自保。不要造反,只说朝廷苛政,活不下去了。上万言血书,动员士林清议,进京告御状!制造辽东被张恪弄得天下大乱的景象,主子万岁爷还是想着辽东平安,到时候自然会让张恪收敛。”
王环的主意就是想越过张恪一关,直接让天启表态,从上向下施压,让张恪低头,他也知道硬拼实力差太多了。可是此计也有难处,挑头闹事的要直面张恪的怒火,搞不好没惊动皇上,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落在了徐寿身上。谁让他的势力最弱,自然要去当出头的椽子。
徐寿低着头,仿佛没看见。可是一道道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子,刺进他的身体。足足过了一刻钟,徐寿实在是受不了煎熬,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诸位,让我出头行,可是千万要保住我们一家的安全啊!”
“放心吧!”祖宽之说道:“你先把火烧起来,我们会充当调停人,不让张恪来硬的!”老头笑眯眯说道。
“启禀少保大人,前面就是徐家堡!”
张恪闻听,急忙举目看去,徐家堡离着榆树村不到十里,也是一个大村庄。围墙高大,足有两丈多高,上面还有女墙,四角摆着铜炮,俨然一座堡垒,攻打起来绝不容易。
此时庄门紧闭,严防死守。
张恪看了一眼身后的鲍承先,冷笑道:“鲍将军,徐寿是你的岳父吧?”
“没错!”鲍承先一副吃了苦瓜的模样,诚惶诚恐,急忙辩解。
“大人,末将绝对没有和徐家勾结,还请大人明察。”
张恪朗声笑道:“我自然相信鲍将军的忠义,不过——正所谓大义灭亲,讨伐徐家逆贼的战斗就交给鲍将军了,记住,我明天早上要看到徐寿的脑袋!好好干,我会帮着鲍将军请功的。”
说完,张少保潇洒地转身,留下一个鲍承先,好似冷水泼头,从里面冷到了外面,竟然牙齿都打颤了!
鲍承先想了一百种情况,张恪会打他,骂他,上奏参他,下狱,甚至直接砍脑袋,可是想来想去,唯独没有想到张恪会让他攻打徐家堡,亲自对付自己的岳父!
这不是强人所难,天底下就没有这么难的事情了,鲍承先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落马。
“鲍大人,您可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