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恪的印象里周郎中一贯是红光满面,收拾干干净净的富态老头,可是眼前这位头发纷乱,脑门摔得青紫,还没了一只鞋,露在外面的脚冻得像是红萝卜一样,别提多狼狈了。
张恪急忙伸手搀起了周郎中,惊讶的问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乔桂你带着周先生去换一双鞋,再上点药。”
“哎!”乔桂转身就要扶着周郎中下去,可是周郎中却死死的抓住了张恪的胳膊,眼中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张二郎,人不亲地亲,咱们可都是大清堡的乡亲,我求求你了,要想办法救救大清堡啊!”
周郎中满脸的焦急,显然不是装的,张恪也是一头雾水,大清堡能有什么事!就算鞑子攻打大清堡,河湾村都能撑住,大清堡没有道理挺不住啊。
“周先生,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这时候乔铁山、乔福、岳子轩、吴伯岩他们刚发抚恤金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听着周郎中的介绍。
“张二郎,事情还要从万百户的那个儿子万安亮说起,那小子听说你发达了,一来嫉恨,二来害怕,三,三来又垂涎美色不得,竟然病倒了。今天我给万安亮诊治,出府的时候,经过一间屋子,听到里面有人商量,说什么台吉要三百口人,两千两银子就退兵。接着就是万百川的声音,他提议说把刚刚迁到大清堡的各村百姓,还有东城的几十家都送到城外,交给鞑子!”
周郎中说着说着,眼睛都立起来了:“万百川还算是人吗,他是大清堡的百户,不想着保护百姓,还把乡亲往火坑推吗!我岳父,还有亲家都在东城,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吗!”
乔铁山咬着牙说道:“万百川的确不是东西,周先生,你是怎么出城的?”
周郎中急忙说道:“我听到了这话,不敢多留马上离开了万家。正巧这时候外面鞑子从西北面攻城,乱糟糟的一团,我去找孙大人,可是他大门紧闭。幸好守南城的谢总旗和我是朋友,我救过他娘,谢总旗冒死放我出城。原来准备着去镇夷堡求救,正好路过河湾村,碰到了乔大公子把我带进来了。”
周郎中仔细诉说了经过,张恪和大家伙都听着,越听火气就越旺,许邦彦和万百川这一对杂碎,老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草芥,可以随便牺牲!
张恪忍着怒火说道:“大家伙先把事情理一理。”
吴伯岩脑筋很快,他先说道:“大人,这次入寇的鞑子是歹安尔盖,他是因为我们逃走恼羞成怒才杀进来了。在咱们这损兵折将,他就跑到了大清堡,想要弥补损失,要银子要人。这也能说得通,只是大清堡上下就没有一点骨头了,任凭鞑子予取予求!”
乔铁山叹了口气:“咱们朝廷的这些人早就烂透了,许邦彦能雇佣下山虎来对付我们,出卖大清堡的百姓就更不在话下了!”
周郎中还不知下山虎的事情,急忙问道:“有人攻击你们了?”
“没错!”张恪笑道:“在三天前一伙土匪来攻击我们,被打跑了,昨天歹安尔盖,也就是攻击大清堡的鞑子头子,先来攻击河湾村。仰仗着大家伙同仇敌忾,杀死上百鞑子,这不他们早上又杀回大清堡了。”
扑通!
周郎中重重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如果说之前只是想借助张恪的势力搬救兵,此时周郎中却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张恪身上。放眼周围的这些武将,哪个有本事杀上百的鞑子啊!
“张二郎,周某人代大清堡的乡亲求求你了,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先生,快快请起,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此事不太容易。”
周郎中顿时瞪圆了眼睛,沉着脸说道:“张恪,你是不是当了官也变了性子,学起了推脱的把戏,你能杀死一百多鞑子,直接开着大兵过去不就完了吗!”
张恪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摇摇头。
乔铁山不悦的说道:“周郎中,你关心乡亲们,我乔铁山也是大清堡的人,只是此事真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刚刚练兵还没十天,仗着有城墙保护才能和鞑子死拼,如果开到了野外,鞑子骑兵冲来,我们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这下子周郎中也傻了眼,他对战斗的事情是一无所知。
“难道就不能开进大清堡,大清堡也有城墙,还有不少军队,挡不住鞑子吗?”
张恪顿时苦笑道:“周先生,大清堡里面的许邦彦和万百川说不定恨张恪远胜过鞑子,他们想杀良冒功,担心我捅出去,才勾结土匪,现在又为了买通鞑子,竟然出卖大清堡的百姓,恶行滔天。要是让上面知道,十个脑袋都不够杀的!”
周郎中一听,顿时魂都飞了一半,呆呆坐在炕边,突然举起了巴掌,狠狠的抽自己的脸。
“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无能啊!苦命的丫头啊,爹救不了你!”
看着周郎中红肿的脸颊,大家伙的脸上也都火烧火燎的,他们也是当兵的,甚至还在鞑子手里当过奴隶,怎么能忍心看着其他人跳火坑!
大家伙面面相觑,目光都落在了张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