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蜂冲了进来,两扇院门被他们踹飞了。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个家伙竟然一把推翻了门口的酱缸,褐色的大酱流了出来,浓郁的味道充满了小院。
北方农家都有下酱的传统,一大缸酱够全家人吃一年的!到了冬天,穷苦人家没有菜吃,拌点大酱就是一顿。
没有大酱,就只能拿盐水充数,生存之难,根本不是后世能够想象的。
张恪还记得为了这一缸酱,沈氏和云小雪起早贪黑,忙活到大半夜,鞋底摞起来有半米多高,卖掉才换来了黄豆,这一缸装的是汗水,装的家的味道,此时却眼睁睁的洒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畜生啊!”
沈氏站在了门口,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就流淌了下来。张恪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了门边的铁锹,都欺负到了家门口,还有什么好说的!
乔铁山眼睛里面也冒了火,可他还是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二侄子,你先别冲动!看到中间的那个痨病鬼儿一样的年轻人没有?”
张恪闪目看过去,果然有个瘦小的年轻人,蜡渣黄的小脸颧骨凸出,眼窝深陷,一圈漆黑的眼袋和国宝有的一拼,红赤的眼眶,挂着眼屎,哈气连天,一副纵欲过度的德行。
乔铁山继续说道:“他叫万安亮,他爹万百川是世袭百户,家里有权有势,没看他一下子带了十几个打手吗,听叔叔的,别硬来!”
世袭百户根本算不得什么官,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就比天大了,张恪只能强压着怒火,点了点头。
“万少爷,大家都是街里街坊,谁不知道张家是本分人家,你领着这么多人来,连打再砸,未免太失礼了吧!”
万安亮撇撇嘴,冷笑道:“本分?欠了老子四十多两银子不还,还打伤了我的手下,这笔账难道不该算吗?”
乔铁山一听欠钱,顿时暗暗叫苦,年初的时候,万家就逼的一家欠钱的佃户喝了卤水自杀,这种事情沾上了就不好办。
张恪挺身而出,冷笑道“借钱的事情不假,可是我娘只借了二十两,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张口就要四十五两本息,这天底下有这么重的利钱吗?”
乔铁山是老江湖,一听张恪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万少爷,你别太过分了,历来借钱都有规矩,利钱至多三分,年利不过一倍,二十两银子,几个月间就涨到了一倍还多,你是想把人逼到死路上啊!”
刘三抢着站了出来,嘿嘿冷笑:“乔爷,你是明白人,朝廷是朝廷,我们是我们,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还一大帮人,我劝你识相一点,不要搀和老张家的事!”
乔铁山怒目圆睁,厉声说道:“我欠着张家的命,你们想要他们死,姓乔的只能和你们拼了!”
老东西还挺横!
万安亮心里暗骂,不过他也不敢得罪死乔铁山,这位在二十年前就当兵杀人,凶名赫赫,他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听说也武力过人!张家没什么可怕的,倒是乔家又穷又硬,让人忌惮三分。
“乔爷,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不能不卖你一个面子,我也不多要,只要张家能立刻拿出三十两银子,这笔账就清了。”
三十两!就是三两也拿不出啊!
沈氏嘴唇铁青的说道:“万少爷,字据上说是一年还债,没到日子,就不能宽限几天吗?”
万安亮撇着嘴笑道:“沈氏,你别装糊涂,当初借钱的时候,你说你儿子能考上秀才,才借你钱的。可是你儿子是一个废物,连个秀才都……”
“闭嘴,不许你侮辱恪儿!”
儿子就是沈氏的心头肉,怒火中烧的沈氏也忘了害怕,大声的说道:“你想怎么样,钱是我借的,我会还你的!”
“还,你怎么还?就凭着织布纳鞋?笑话,连利钱都不够!”万安亮突然冷笑道:“要不这样,你就像当初跪着求老子借钱一样,跪在地上,抽嘴巴子,打得高兴了,少爷兴许高抬贵手。”
沈氏咬了咬牙,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她伸出了粗糙的双手,狠狠的抽向腮边。
老娘竟然用着近乎自残的方式,把自己的尊严都抛到九霄云外!张恪的心头就像是刀剜的一样。
“娘,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别指望他们能大发善心,大不了鱼死网破。”张恪拉住了老娘的手。
“恪儿啊,他们人多,你,你打不过他们啊!”沈氏满是风霜的脸上肿起来狰狞的掌印。
“娘,卑躬屈膝那不是人的活法!咱们不能丢人!”
转而盯着万安亮他们,愤怒的喝道:“姓万的,划出道吧!”
万安亮嘴边突然露出了狐狸偷到鸡时的笑容,阴森森的说道:“本少爷说话算数,不能让几个巴掌白打,你们家困难,其实呢,这笔钱我可以宽限日子,甚至还可以免了,不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你答应了,一切都好说。”
张恪斜着眼睛,没有吱声。
万安亮看了一眼刘三,刘三急忙站了出来,得意的笑道:“张二郎,还债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