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
“大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穆淼眉头紧缩,很是不悦,“就因为你们觉得中书承旨之位对我来说十拿九稳,才会在失望后对卫拓极为不敬,我几番劝说,你们非但不听我的,反觉得我胆小,竟变本加厉起来。哼,不思修补关系,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这位当世奇才。说句不好听的,这世间有才华的人从不会少,若不因为我姓穆,凭什么而立之年就能做中书舍人,一做就做了近十年?圣人照拂咱们穆家够多了,岂能将圣人的好意当做必须,不断向圣人索取?”
穆鑫听了,气得几乎晕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夫倒觉得,三儿说得很对。”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白发苍苍的郑国公拄着龙头杖进来,穆鑫和穆淼连忙起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父亲,关切之色溢于言表,“阿耶,您怎么来了?”
郑国公重重一拄拐棍,冷哼道:“老夫若是不来,你们三个岂不要无法无天?”
穆淼从小就受宠,大哥二哥一看见父亲横眉竖目就吓得哆嗦,他却能嬉皮笑脸地吐舌头,如今老夫发怒,穆鑫下意识低了头,穆淼却笑嘻嘻地说:“阿耶,别用力,当心将拐杖弄坏了!”
武将大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仗着身强体健,征战沙场,不将身体当回事,年老了就有各种各样的毛病,郑国公也不例外。他患有足疾,年纪越大,行走越是不良。圣人特意命人为他打造了一支龙头拐,赐名“灵寿杖”,以示荣宠。
也不知圣人是讨厌魏王呢,还是懒得多想,就在同一年,魏王嫡女请封,圣人直接圈了灵寿县,封她为灵寿县主。
郑国公本想像以前一样敲他的头,却发现自己抬手都很吃力,感慨着岁月不饶人的同时,也喘着气说:“你这小子,再过几年都要做阿翁了,还这样毛毛躁躁!”
穆淼一点也不在意父亲的批评,笑道:“即便做了阿翁,我也是您的儿子,在您面前有什么放不开的。”
“行了,别以为插科打诨,我便能忘了正事。”郑国公不愿和小儿子再胡扯下去,待两个儿子扶自己在首座坐下后,便道,“三儿,听说前些日子鲁王找了你?”
郑国公将此事道破,穆鑫惊讶的同时,免不得埋怨老父亲七老八十都不肯放权,放眼长安,有谁如自己一般做了近五十年世子?看似穆家大权在手,实际上呢?一有个风吹草动,自然有耳聪目明的人会去通报父亲,就连三弟……想到这里,穆鑫暗暗同情起最小的弟弟来。
说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结果呢?还不是往他的府里头安插人?
比起大哥的不平衡,穆淼倒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满不在乎地说:“哦,您说得是前些天啊!鲁王是来找了儿子,想给他的嫡次子求娶菡姐儿,我说这事我做不得主,需得向您请教,至少拖了小半年。”
穆菡是穆淼的小女儿,也是穆家下一辈最小的嫡女,今年才五岁,鲁王的嫡次子也只有六岁多。只不过穆家这样顶尖的人家,女子出嫁的选择太少,订娃娃亲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本来吧,穆淼说就说了,也没什么问题,偏偏他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联姻帝室,再这样下去,大家天天指望族中能出皇后,要么就是支持家中女孩生的孩子去争那张椅子,成天走歪门邪道,习武也不必了,读书也不读了,岂有什么盼头?”
“你给我闭嘴——”即便对着一直疼爱的小儿子,郑国公也发火了,“联姻帝室?你为何不说,咱们的先祖也不乐意?”
穆淼乖乖闭嘴,心中却一百个不同意。
这段历史,外人不清楚,穆家人心里可明白得很——太祖起家时,曾有一姜姓妙龄女子,出身世家,家财万贯,父祖皆为名宿,独独她一个女儿。乱世到来时,她一度带领家丁打败了强盗的来犯,碍于她女子的身份,没办法将势力发展得太强,不得已之下,只能依附一方诸侯,并选中了看似草莽英雄,实则出身世家的夏太祖秦严。
这位姜姓少女生得美,家世出挑,陪嫁丰盛至极,手下还一帮人,人脉商路姻亲故旧……什么都有。只要秦严点头,她立刻就嫁过来,两家并作一家。
对旁人来说,这无疑是天降的馅饼,偏偏秦严很郑重地对她说,我的岳父与妻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没有他们,我连安身立命都不能够,更不能创下今天的基业。人不能忘本,所以我不会将他们舍弃,更不会贬妻为妾。若是纳你,不仅是对你的侮辱,所有人也会觉得比起她,你应当做正妻,你教的孩子才更聪明伶俐,哪怕我勒令大家不说,我的妻子也会多想。她本来就是小家碧玉,担忧得也是夫婿儿女,装不下什么家国大义,更不是流言蜚语的对手。你若愿意,我收你做义妹,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若不愿意,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寻下家,之后便战场上见吧!
姜姓少女听了秦严的一番话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倒对秦严赞不绝口,连声说他“真丈夫也”,当即就与秦严结拜为兄妹,便是大夏的第一位公主——汝阴长公主。
汝阴长公主擅数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