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照耀着这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虽是明媚,却没有温暖的感觉。
伊曼和城显早早就出发了,车子发出“嚓嚓的”响声,碾碎了那些看似坚固却很脆弱的冰雪。
很快就到了墓地,城显的目光很深沉,“我就不陪你进去了,乖,早些回来。”
伊曼拉住了城显的胳膊,“可是我想你和我一起。我自己怕没有面对青阳的勇气。”
城显再次拒绝了她,“听话,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伊曼只得自己一个人进了墓地,也罢,往年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么,现在怎么愈发的矫情了。
深深浅浅的踏在雪窝子里,灰色的雪地靴上沾的全是雪,不久便湿透了。
那些墓碑全都被雪盖住了,只要青阳的墓碑被擦的干干净净,地上放了一束大红色的玫瑰花。
每一年都是这样,不管她来的有多早,总会有人比她来的更早。不知道来祭奠青阳的这个人是婧妍姐还是余妈妈。
三年了,青阳走了那么久,可是每一次看见青阳那么灿烂的笑容,伊曼依旧会觉得青阳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从篮中拿出她带的东西,有青阳最爱吃的枣糕,最喜欢喝的绿茶,还有他最喜欢的淡淡的百合花。
这束洁白无瑕的百合花和火红的玫瑰放在一起,看起来一点点也不起眼,甚至被玫瑰的香气给掩盖住了自身的芳香。
伊曼坐在地上,并不觉得凉。
絮絮叨叨说起这阵子的经历来,“青阳,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渐渐要忘记你了。”
“青阳,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可是你不是也希望伊伊快快乐乐的么。伊伊现在过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青阳,婧妍姐她也很好,你也一定很想她吧。”
“你也知道愧疚,当年你害死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愧疚?呵,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不去死?!”尖锐而讽刺的声音传来,有一种穿云碎石的渗透力。
是余芬芳,青阳的妈妈,整整三年伊曼都没有见过她了。
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她还是有这么深的怨气。
“余妈妈,你不要动气,我只是想来看青阳一眼。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走。”
“说的倒是好听,怎么不见你走!”余芬芳一点点的余地都不给伊曼留下。
伊曼不想和她争辩什么,青阳为她而死是不争的事实。站起来却发现余芬芳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青阳的爸爸,陈健归。
他的嘴角全是胡渣,国字脸上布满了褶子,身形消瘦了很多,伊曼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对于他的印象似乎只存在幼年的记忆里。
八岁那年陈健归就入了狱,一直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
伊曼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听爸爸说是漏税,其实漏税这种事可大可小,一入狱便是这么多年,看来应该不是漏税这么简单的事情。
伊曼仍能清楚的记得多年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青阳也不过八岁而已。面对着家庭的变故,他没有哭闹,仿佛和以前一样。
伊曼却是个不省心的,还在为了一个玩具和伊林彰闹脾气。青阳劝她的时候说的话,让年少的伊曼在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成长。
青阳说,“伊伊,我的爸爸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多想为他让他尝尝我做的饭,让他看看我得的小红花,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你还在和伊伯伯斗气。伊伊,不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因为等到失去的时候,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来弥补了。我现在就是这样。”
眼下陈健归回来了,而青阳却不在了,如果他还好好的活着,他一定能让陈叔叔尝他做的菜,看他得到的小红花。
命运弄人,果真是等到失去的时候,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来弥补了。
陈健归先是开口说了话,“芬芳,你也别这么挤兑人了,伊伊也不是故意的。”
伊曼没有想到陈叔叔一出来就能为自己说话,不像余妈妈一样那么尖酸的针对。
“伊伊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家阳阳也应该有这么高了吧。”陈健归脸上没有太大的悲伤,反而有一股子的幻想,幻想着他的阳阳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健康的成长。
伊曼压低了声音,“陈叔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当时的情况我听说了,这是阳阳他自己的选择。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护着阳阳她妈妈。”陈伯伯似乎是在安慰伊曼,更像是在为伊曼辩解。
果真余芬芳听了这句话之后平静了许多,他们这些老辈人经历的多了,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她不愿意接受儿子已经离去的现实。
“伊伊,你回去吧,我想和芬芳好好陪一陪阳阳。”
伊曼心下百感交集,陈叔叔的话虽然没有责怪,但是比余妈妈的责怪更让她难过。十三年了,陈叔叔在狱中度过漫长岁月的时候,一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