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露晓,月儿从车坊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昨晚把新车消息放出去后,丞相府果然抢先订购,她一路寻思,终不解帮助朝廷反势力的好处。
按理说,站在皇上这边比较稳,如今协助沈琨海藏药,若事情败露,可就同等于朝廷共犯;虽然对此百思不解,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不过几天后,天下第一的瑶夫人将永远消失,迎来一个崭新的车坊大姐头。
在平阳城兜转几圈,寻问些行情也回去了,换好衣裙月儿走回玉池宫,推开红漆大门,里边空无一人,静悄悄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她心里不安,找到老位置放上夜明珠,殿里一片通亮,她仓皇奔进内室,撩起珠帘,掀开被褥,转身到浴池寻找,还不见人,急得不知所措,瘫坐在地,胡思乱想起来。
青天白日的,她在宫里不与谁人接触,会去哪呢?若碰到凤青菱和沈碧林该如何是好?现下局势动荡不安,皇上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理会后院的事,万一双方点起火来,就不妙了!
想到这,月儿嚎啕大哭。
忽听见有人推门,她杀猪般的哭声停止了,只见白衣女子掩上门,错愕问道:“怎么哭了?莫不是遣去殿里的婢女,留你一人孤独?”
月儿抿嘴不说话。
“噢——我明白了。难怪今早老打喷嚏,感情是,有人在想我呀!”凤惜瑶嘿嘿地笑,过来揉乱她的发,“哭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么,等你嫁人了,对我哭个天昏地暗都行。”
“我、我才没哭!”月儿气急败坏地吼,却扑倒她不停地抽泣,“我最怕见不到你了。”
凤惜瑶把她抱到床边,不经失笑:“屁大点的孩子还装熟,得了吧,只许这次哭啊,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恶心。”说着,掏出手绢替她擦泪。
“惜瑶……”
“嗯?”
“我……”
“有话快说。”凤惜瑶抬眸望见她眼底的担忧,也明了几分,“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和他成亲。”
“那怎么行,会被杀头的!”月儿激动地跳下来,脚磕到木板疼得龇牙咧嘴。
把她重新抱到床边,凤惜瑶温柔地笑:“你觉得他待我如何?”
“一开始三分恶,后来七分好。”月儿如实回道。
“你以为在吃牛排呀,还十分完美……”凤惜瑶转身连着被褥一起卷进墙角,沉闷地声音传出来,“今晚有场戏要看,记得叫醒我。”
月儿撇撇嘴,嘀咕道:“你明明喜欢他嘛。”
夜阑人静,一道黑影须臾而过,稳落在琉璃碧瓦上,踩着边沿快速前进,避开守夜的侍卫,藏进御花园里。
黑漆漆的夜,明亮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似在侦查情况,见无人游荡,他手心一翻,划着白光的短刀竖起,在假山中穿梭自如,纵身跃下荷花池;巡逻的官兵听到动静,整装来到池边,手里的橘黄色灯笼飘悠悠,没过一会儿,都走了。
白石玉栏下, 他松了一口气,趁两个昏昏欲睡的婢女不注意,蝙蝠一般悬在梁上,悄无声息地溜进乾清宫。
大殿金光满照,一尊高佛盘膝而坐,周边是微柔的蜡烛,他眼里的杀意毕露,放开的脚步也迫不及待,掀开帘布,刀快、准地落下,“昏君,我也叫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随着寒光弧度,殷红的血溅到布上,开出诡异的花。
用力掀开被褥,他眼里的痛快瓦解冰消,忽想到什么,快步打开大门,被刺目的火光发照得无处可遁。
官兵已经围个严实,随着几道寒光划动,撕心裂肺的叫声在皇城回荡,夜凌扯下他的面巾,冷道:“天遥大人,你总算来了。” 他像煮熟的虾子躬身,吃力地抱住双腿,望向人群里的白衣女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设好的局。
天遥有苦难言,眼底是深深的悔恨,本是想给她点教训,却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一个剑客,手脚筋都断了,还拿什么剑,行什么天涯!
难忍屈辱,他咬舌自尽了。
天遥百密一疏,若不是他急着去布置一切,也不会落人把柄,遭朝中大臣猜疑;情报不知谁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也容不得他,所以想他人之手除掉。
今晚的欲擒故纵,总算有结果,宫中的细子也是彻底干净了。
“来人,将他挂在城门暴晒三天,以示天下!”夜凌快步下阶梯,单膝跪拜,“太后受惊了。”
“将军无须多礼。这乾清宫怕也不干净,哀家还是往寺庙向佛吧。”太后雍容华贵,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波澜,好似本该如此。
她说:“惜瑶,我们走。”
凤惜瑶低眉顺眼,搀扶太后上轿,随即独自上了另一顶轿子,在放下布帘后,她靠在壁面,如释重负地叹出气。
玉池宫。
华丽的宫殿外没个守夜的人,隐约透过纸糊窗,可以看见白衣晃动,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她翻箱倒柜,终于停了下来,扬起脏兮兮的脸,举起双手得意地笑:“想不想看变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