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端着的汝窑细瓷茶盅给打翻了。
玉玲珑一跳三尺高“娘哟”一声,苦了脸。
便是听惯了南宫彻嚣张事迹的云歌也是一惊,以南宫彻的性子,打传旨官是极有可能的,可是撕圣旨……这可是死罪!
“走,看看去。”云歌叫小丫头碧玉给自己取了披风,转头吩咐九连环:“你们两个不必去了。”扶了另一个小丫头琉璃的手一径往前头去了。
碧玉、琉璃、红玉、玛瑙四个丫头是她精挑细选从牙行买回来的,准备细心教导一番作为心腹,可是自从九连环和玉玲珑来了之后便自动自发接手了她所有的近身事务,这几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便只好去做些粗活儿。
这一次来报信的是红玉,红玉机敏灵巧,很得云歌的心。
不过,还须敲打一番:“你们几个做事要勤谨些,凡事要识大体知进退,谨守本分,久了必有出头之日。”
四人都点头答应。
才一穿过月亮门洞,便听见南宫彻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父皇的话本王当面都敢顶撞,何况只是这么一道破圣旨!”
四个小丫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敢在圣旨前头加一个“破”字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南王殿下一人了吧?
云歌一抬手,五个人在月亮门洞止住了脚步,悄悄顺着回廊走到窗边,窗纸不知何时被打破了,廊上丢着半顶乌纱。
便听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哀求道:“求殿下体恤,北辰王殿下说了,若是请不回殿下,下臣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下臣一死倒没什么,可是臣上有高堂卧病,下有幼子待哺……还请殿下给微臣一条活路!”
“哎哟!”南宫彻挑眉,脸上的神色颇为玩味,“敢情,你不怕跟父皇没法交代,而是怕跟三皇兄没法交代?我说金敏政,原来,在你心目中,三皇兄比父皇还要有威信?呵呵,这江山……”他拖长了语调,森然道,“到底是父皇的,还是三皇兄的?”
金敏政吓得都要尿裤子了,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混账话!
“王爷,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实在是……”越是解释越难解释,大冷的天,金敏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得了,”南宫彻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脚底下是撕成碎片的圣旨,“少废话!三皇兄自认是帅才,那他就是帅才,可本王自幼不学无术,什么参军,叫本王随军参赞军机,是想本王出一堆馊主意,还是叫本王去领略军中好玩的事?以本王的性子,那些军规军纪一天不犯上十条八条定然浑身不自在,可是领军的偏偏是和本王关系最好的三皇兄,你说,本王若是犯了错,三皇兄是罚呢还是不罚?”
见金敏政低了头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南宫彻越发咄咄逼人,“嗯?你倒是说话呀!三皇兄若是不罚本王,如何立威服众,如何指挥三军克敌制胜?若是罚本王……他明知道本王最不守规矩,还偏要带本王去规矩最严的军中,你说,难道三皇兄是诚心要杀本王?”
“啊?”金敏政瘫倒在地,都要哭了,他以前怎不知道五皇子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五皇子不是一向唯三皇子马首是瞻么?早知五皇子也有这样杀意凛凛的时候,他何苦来这一趟!“臣……”
“可惜了……”南宫彻又把目光落在地上圣旨碎片上,“本王不该一时冲动把这圣旨撕了,说不定,这圣旨是假的……”他放慢语速,似乎在思索什么,“三皇兄待本王一向最是亲厚,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金敏政终于缓过神来,忙道:“王爷息怒,正是因为北辰王殿下待王爷最是亲厚才要将王爷带在身边。王爷近些时不在京中,不知道,朝中对王爷的弹劾又多了起来,皇上深感头痛,因知道王爷最听北辰王殿下的话,所以才要北辰王殿下带着王爷一同出征,这倒并不是北辰王殿下的主意。”
“那么,”南宫彻抬眸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嘲弄,“你是说父皇老糊涂了?”
“啊?”金敏政快要吓尿了,他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忙一顿叩首,“臣万死!臣绝无此意!”
“你以为,就凭你还能把本王绕进去?”南宫彻不耐烦起来,转头吩咐疾风,“把他的官袍扒了!换一身女装!等等!”他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三姑六婆……最惹人厌的是牙婆吧?给他找一身牙婆的衣裳,擦粉戴花,穿绣鞋,然后派专人送回京里去!”
金敏政忙磕头告饶,他若真这样回去了,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南宫彻变了脸:“他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他的牙掰了!”
云歌在心中替这位钦差默哀,落在南宫彻手里,算你倒霉。
疾风笑嘻嘻拖着金敏政走了,便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上前指挥着小丫鬟们打扫屋子,提了水来擦地。
云歌瞧着那女子眼生得很,瞧那神态举止似乎并不是个婢女。但她也没那个闲心打听南宫彻的事,见没了热闹,便转身要走。
谁知南宫彻已经看见她,高声叫道:“丑丫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