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栾奕透过车窗观望路边乡村景象,心中顿生几分凄凉之情。
群绿之中茅舍残破不堪。多数屋顶带洞,甚至有的还有墙壁倾塌。栾奕实在难以想象,这样透风撒气房屋的住户是怎样生存的,是如何度过寒冷的冬天的。他们凄惨的生活环境与远处土地主的深宅大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栾奕从书童栾福口中得知,在这个时代饿死人的事情屡见不鲜,栾福本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人吃人的事件也是实情,只不过多发生在较为贫困的幽并凉诸州。豫州地段也出现过这类事件。至于颍川,因为地域比较富裕,在家上栾家乐善好施,经常给贫苦人家施粥舍财,所以百姓生活倒还说得过去。
栾奕实在想不明白栾福是如何界定“百姓生活还算说得过去”这一定义的。就拿眼前这座村庄来说,约莫零上10摄氏度左右的天气,很多汉子竟然赤身**;到了快用朝食的时间,全村上下连点炊烟都没有。这也算说得过去?
栾奕俊朗的面庞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戚戚然。照这样下去,百姓不跟着黄巾军起义才奇怪了。他深知这场起义非但解决不了广大贫苦百姓的困苦,反而激发起很长一段时间的生灵涂炭。他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阻止这一切,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虽然他怀揣着来自21世纪的知识,但此时此刻的他不过是个7岁少年。
7岁,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嫩娃子,凭什么左右历史,改变未来呢!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侵入他的内心,但他却又不得不为未来考虑。
要称霸一方吗?不可能!他是商人的后代,在这个以人的出身定人性的时代,商人的后代很难翻起浪花。
要辅佐一位明君吗?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可辅佐谁呢?刘备?刘备实在太弱小了,一生颠沛流离,就算有他加入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且在逃亡路上很有可能让他丢掉性命!风险实在太大了。
那孙权呢?江南一隅,守城可以,称霸不足。
袁绍?刚愎自用……
曹操?倒是可以考虑,将来自己颍川学院那几个兄弟都会投到他的门下,到时候也能互相照应。不过……曹操此人多疑,万一招惹他被咔嚓可就划不来了。
栾奕眉目揪成一团,不得要领,索性抛在一片暂不去想。
马车一路颠簸,穿过破败的阳翟北城门,越过萧瑟的街市,随后从南城门穿出,又行驶半里,栾家大宅的高墙便从视线尽头浮现出来。
大老远,栾奕便见管家栾忠,也就是栾福的父亲在大门外跳脚张望。见栾奕马车晃晃悠悠奔驰而来,兴奋地三蹦两跳,风风火火闯进大门,不过数息又从门里冒了出来。
待马车停定,他大步迎上,躬身行礼,“少爷,您回来了。”
栾奕撩开门帘,面带微笑,说:“忠叔,您是我的长辈,不必跟我行礼。”
栾忠面色严肃,再次行礼,“那可不成,主是主,仆是仆,规矩乱不得。”
栾奕无奈。暗叹封建等级制度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更改过来的。
跟管家栾忠寒暄几句,栾奕在栾忠、栾福父子搀扶下跳下马车。双脚还未站稳,便闻院内传来一声女子兴奋地叫声,“我的儿,你可回来了。想死为娘了。”紧接着,随着一阵香风,一位美艳夫人一溜小跑着从宅中奔袭而来,冲到栾奕身前将他死死抱在怀里。
这位便是栾奕此生的母亲了。
“嘶!”母亲栾刁氏用力过猛,疼得“幼小”的栾奕呲牙咧嘴,嘟囔道:“娘,你弄疼我了。”
“是了,是了。”栾刁氏抹一把泪水,蹲着身子双手扶着栾奕双臂上下打量。“这才几天,奕儿你瘦了,不过倒是长高了一些。”
“娘,孩儿非但没瘦,反倒长了几斤肉呢!”在母亲面前,栾奕总得装出几分孩子气。
话刚说完,祖父栾涛和父亲栾邈从门内走了出来,走到栾奕面前。
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的栾涛站在栾奕身前,宛若一堵厚墙,他双手负后,俯视着栾奕说:“他当然不会瘦了。在学院读书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吃好的。自己吃还不算,还把朋友一同邀到咱家木锦居蹭饭吃。哼,照这样下去,我倒看看将来你怎么继承家业。咱家这点家业早晚让你败光咯!”
见栾奕刚刚回家,公公在家门外就要教训栾奕。儿媳刁栾氏连忙出来打圆场,“爹,大过节的奕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骂他了。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屋里说好不好!再者说了,不就是几顿饭嘛!咱家别的不说,钱还是有些的,就算咱家钱使光了,不还有我的陪嫁嘛!您老人家就别为区区这点儿身外之物生气了,有啥比活着更重要嘞。”说着,栾刁氏想到了刚刚逝去的长子,不自觉落下泪来。
栾涛见儿媳触动了伤心事,便没多言语。栾奕的老爹栾邈为人老实,话本就不多,也没说话。
一家人便先后返回宅中。栾奕深邃的眸子里再次映射出那熟悉的一景一物。记得在西厢房门前,他曾跟哥哥栾奕一起嬉戏过;一次捉迷藏他就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