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到了华莱士的痛处,在普特曼斯长官的手下,他与那个明朝总兵打了几次海战,几乎每一次都铩羽而归,郑芝龙的战船虽然不及荷兰人的庞大,火力也比较弱,但对方胜在数目众多,常常呼啸而来,又席卷而去,以接舷战为主,打的过就打,打不过立即撤退。所以,对于华莱士而言,与郑芝龙的战斗就好像大象踩蚊子一样,空有一身的力气却用不出来。
见到华莱士满脸古怪尴尬之色,米琰立即就明白问到了他的短处,但米琰偏偏还要继续揭他的疮疤。
“平蕃舰队早晚与郑芝龙必有一战,你我还是早做筹谋的好,别等到临战时再抓了瞎!”
这句话华莱士听的明白,于是用回答来掩盖之前的尴尬。
“当然要加紧训练,当然不会抓瞎!”
舰队启行,离开鄱阳湖返回滚滚向东的长江水道,顺流而下不过三日功夫就抵达南京城。而此时的南京百官对舰队的返航极为重视,早就有人事先回报,此次得胜凯旋还带回了黄梅贼三大头目之一的“天蓬大将军”
此时的“天蓬大将军”已经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水胜。尽管他曾为张石头出力颇多,但作为已经直达天听的反贼,连张石头也不敢私下做主,只能等战事一了,便让米琰将一干黄梅贼的要犯押解回南京,听凭镇虏侯处置。
淮王虽然叛乱,却也有自知之明并未称帝,而是以清君侧之名发布檄文。水胜此前得到的所为“官方”身份也不过是个总兵官,连个爵都没封上,按照那位谋士的说法,现在不宜称帝称王,否则将成为众矢之的,当务之急是低调起事,高调作战。大明太祖曾用李善常之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便是此理。
水胜觉得不过瘾,但其他两位头目都纷纷表示赞同,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但区区一个总兵官仍旧不能显示出他的独特地位,于是便仍旧沿用了之前的称号,“天蓬大将军”。叫起来威风凛凛,让人好不得意。他虽然是作为囚犯押解回来的,但由于他做俘虏的觉悟十分高,又在平叛中立过一些功劳,所以行动也颇为自由,在看守的监视下,可以在甲板上放风。
舰队拐进秦淮河,南京城巍峨的城墙逐一出现在众人眼前,水胜跳脚望去,竟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
“俺的个娘咧!南京城快大到天上去了!”
他从未来过南京,最大也就见识过饶州、南昌这种规模的小城,都是方圆不过十里,城高仅两丈有余,和作为明朝留都经营的南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轰!轰!轰!
急促而又震耳欲聋的炮声骤然爆响。水胜只觉得脚下甲板都在隐隐震动,他在九江一战中已经对发出剧烈响声的火器产生了心理阴影,马上就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
“不好了!敌袭!敌袭!”
只是他的举动很快却换来了阵阵嘲笑。
“看他吓的那熊样,这是俺们三卫军的炮营在迎接舰队凯旋呢!”
在嘲笑声中水胜很快意识到自己出了丑,但他并不感到恼火,反而有几分洋洋自得,伸手抹了几把脸上的冷汗,美滋滋的站了起来。能博得这些官军老爷们一笑,对自己管制又要舒服了不少,至少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很快,嘲笑水胜的水兵们便被岸上的盛况吸引了过去,南京城门已经远远可见,其外则是三卫军整齐而又壮观的方阵一排连着一排,一列连着一列,在漫天白色炮火硝烟的遮蔽下,竟是铺天盖地不见首尾。
水胜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顿时便傻了眼,“我的个娘,得亏俺现在弃暗投明了……”
与水胜一样震惊的还有南京城敌楼之上的老家伙们。
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摸摸下巴,并没有言声,但他的眼睛里分明在闪烁着一种复杂的神色。相比之下,兵部尚书高宏图啧啧连声,他从未见过这等指挥军队的方法。
上万人的队伍排成了甚“方阵”首尾左右相连,横看是一条直线,数看是一条直线,一人动而千人齐动,一人静而千人齐静,一人呐喊而千口同声。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山呼海啸的呐喊瞬间就淹没了熙熙攘攘站满了文武官员的城头,很多人瞬间都被这种情绪所感染,禁不住心潮澎湃。
间或有人三五一圈大声议论。
“早听说李信善练兵,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我大明若都是这等威武之师,天下传檄可定!”
但也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哼!甚的威武之师?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他的话很快遭致了嘲笑。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谁要说这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就也练出这样一支,千人同臂,千口同声的威武之师来!”
站在人群中甚不起眼的李信却面无表情,三卫军打仗军用的是方阵战术,队列就像人的呼吸一样是最基本的前提, 也是方阵战术带来的衍生物,用来搞阅兵,展示武力提升士气,再合适不过。